当然,他们从前对傅延祈也不好,直到傅延祈成为郡王,直到夜璃歌一天比一天更加疼爱傅延祈。
所以他才渐渐变得尊贵。
可是这个女孩子,却给人一种清透的感觉,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
安阳青璃接过帕子,摊开来铺在脸上。
很舒服。
洗干净脸,他在月芽儿的服侍下,又换了一套衣袍,方才走出侧殿。
迈进厅门的刹那,傅延祈飞速抬头,朝他挤挤眼,安阳青璃只当没看见,中规中矩地走过去,撩开下摆入座,月芽儿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宫侍们依序呈上饭菜。
饭罢,傅延祈和安阳青璃起身告退,离开大厅前往德沛殿,傅沧泓坐着饮了杯茶,也起身离去,夜璃歌看着众宫侍收拾好一切,复起身至院中视事。
所谓视事,便是将各宫各院的掌事集中到一起,查探各处的情况,备办各种事宜,这些年来,夜璃歌表面上看去,不愠不火,但满宫里上下人等,却没有一个人敢造次,是以内外谨严,各守本分,并不曾有敢作奸犯科者。
不到一个时辰,所有事务处理完毕,夜璃歌正要令众人散去,一名掌事忽然出列跪下:“启禀娘娘,今年秋,将有一百二十名宫女到了外放的年纪,还请娘娘裁夺。”
“依常例,不都是赠银令其归家择嫁么?”
“启禀娘娘,常例虽是如此,但这一百二十名宫女中,倒有四十来人,不愿出宫。”
“这是怎么说?”
“她们说,自家穷苦,当初皆因没有饭吃,才被父母卖进宫里来,如今纵然回去,不过也只是被再卖一次,还不如老死宫中的好。”
夜璃歌沉默。
对于此等情形,她倒不是不曾想到过,只是——若是将她们生囚于宫中,却也略显残忍,更何况,宫人多一怨女,宫外必多一旷夫,又何忍心哉?
“你且退下,待本宫仔细思虑后定夺。”
“奴才叩谢娘娘。”
待众人散去,夜璃歌折返龙赫殿,方叫过姣杏儿道:“你去,传火统领来见本宫。”
“是,娘娘。”
少顷,火狼迈入殿内,却见那女子站在屏风前,背对着他。
“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你们都下去吧。”夜璃歌慢慢地转过身,淡然眸华从他脸上扫过,然后轻移莲步,走到火狼身边,火狼始终屏声静气,静待夜璃歌发话。
“有一件事,本宫想问你,你务必如实相告。”
“娘娘请讲,火狼无有不从。”
“她,是不是出事了?”
火狼双瞳一紧,垂头看着地面。
“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夜璃歌倏地转身,定定注视他良久,然后轻轻一叹:“罢了,你不愿细说,本宫也不逼你,本宫今日召你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请娘娘示下。”
“今年秋,宫中将有一百多名宫女,到了外放的年纪,但是其中四十多名,并不愿回家,正好,禁军们日日在宫中值守,也不太容易找到合心意的姑娘,所以,本宫想,是不是找机会让他们接触接触……”
“娘娘美意,卑职代所有禁军叩谢娘娘大恩,这等事,卑职当然愿意玉成,但凭娘娘作主。”
“即这样,本宫便当一回红娘。”夜璃歌唇边绽开丝浅笑,“刚好七巧节将至,便定在那日,挑一个僻静的园子,让他们男男女女一会,倘若能成就几段姻缘,也是好的。”
是日晚间,夜璃歌便把这事说与傅沧泓听,傅沧泓点头:“很是,这事便随你安排吧。”
让夜璃歌万料不到的是,这个消息竟然像长了翅膀似地很快传播开来,有不少未到年纪的宫女,也暗暗动了春心,每日里到龙赫殿外探望,想着也为自己觅一个如意郎君。
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女子,夜璃歌不禁心中微叹,心中漾起几丝韶华渐逝的忧伤。
不过,她向来不是那起伤春悲秋之人,很快便将满怀愁绪收起,只埋头打理手上的事务,同时严令姣杏儿,要她看好各处宫女,不许胡来。
到了七巧节那日,宫女们各个盛装起来,禁军们更是精神抖擞,一想到要挑中自己未来的娘子,均是心痒难耐。
按照夜璃歌的安排,让他们每个人提了写有自己名字的花灯入园,倘若相中了谁,彼此情投意合,便交换花灯。
偏这一日天公也凑趣,从早到晚天上都明晃晃的,风清云净,让一对对年轻男女得以恣意互会,日色偏西时,已有多对男女退出。
太阳完全沉没了,天色一点点黑下去,火狼入园清点禁军,怕有遗失之人,将要离去时,却听见一丛婆罗树后,传出细碎的哭声,他一怔,当即收住脚步,慢慢地靠过去。
哭声仍然在继续,那沉浸在自己悲伤里的女子,并没有意识到其他人的靠近。
火狼迟疑地站住脚,实在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近前,还是就此离去。
忽然“咚”一声钟鸣传来,婆罗树丛里探出只手,拨开浓密的叶子,探出半边身子来,不提防猛然看见火狼立在跟前,两人齐齐僵住。
瞧模样,那宫女并不认得他,只因被人瞧见自己羞窘的模样,愈发局促,用手帕捂面,匆匆地去了,火狼只隐约瞧见,她左边脸颊上,有偌大一块疤。
难不成,因为这个,所以没人相中她?
且不理论这事,火狼最后清查了一遍园子,确定没人,这才抽身离去。
龙赫殿中。
“姣杏儿,今日的事办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