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花源,也不过如此。”
“你的意思是——这蓝晋,果然是人物。”
“这人心地光明磊落,鬼神远之。”
“能得你如此赞誉,实属难得。”
再说厅上其他人,直睡到次晨日上三竿,方才一个个打着呵欠醒来,相视一笑。
“蓝庄主。”夜璃歌主动近前。
“夜兄弟有何话讲?”
“我与兄长欲在此地小住,未知蓝庄主意下如何?”
“欢迎,欢迎之至。”
“只是我兄弟二人,暂无谋生之技。”
“不值什么。”蓝晋摆摆手,“蓝某仍以上宾之礼相待。”
夜璃歌眼里闪过丝异色,决定再试试他:“不过,我与兄长却是出身显贵,用惯了上等物件,只怕庄上——”
蓝晋先是一怔,继而很快恢复常色:“既如此,两位且至书房,将所需之物开列清单,蓝某立即吩咐仆从买去。”
“等等,我二人每顿必食燕窝鱼翅,山珍海味,还须美婢俊僮服侍。”
“这个——那,请二位至主房歇息吧,凡我蓝某有的,皆归两位。”
“好。”夜璃歌点头,竟不介意自己“鸠占鹊巢”,坦坦然然地朝前走去。
蓝晋果然依言,将他们引入主室。
“我这屋子虽然简陋了些,但公卿大夫也可住得,不知两位……?”
夜璃歌扫视一番:“也还罢了,只是劳烦蓝庄主勤谨些儿。”
“是。”
说话间,夜璃歌竟然把这蓝晋当成自家下人使唤了。
“两位若无他事,蓝某先告退。”
待蓝晋走出去,傅沧泓方走到夜璃歌身边,压低嗓音道:“你这是做什么?”
“且试他一试。”
“倘或他恼了,把咱们打将出去……”
“那他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夜璃歌淡然一笑。
……
“庄主。”看着手中的流水单,管家里眼中满是不解,“您,您这是——就是去年向郭大小姐下聘礼,也不曾有这么多……”
“不值什么。”蓝晋摆摆手,“你且按我说的,照做便是。”
“这——”管家满头雾水——他实在是有必要怀疑,咱们这位庄主的脑袋是不是被板砖砸了。
“你干嘛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庄主。”管家叫苦,“您把地租收得那么低,庄上又常年养着那些人,如今又添了这么两位佛爷,小的我,实在难为无米之炊啊。”
“无米之炊?库里不是还存着些字画吗?都拿去变卖了,估计能支撑好些年呢。”
管家脸色大变:“庄主,那可是老爷留给您的家底儿!”
“钱财宝贝,皆乃身外之物,何必过于计较?”
“这——”管家无言以对,只是转头去了,而蓝晋自去抱了张琴,走到园中石桌前,挑钩细弹起来。
却说傅沧泓与夜璃歌二人,在蓝府中一住十多日,蓝晋果然日日好茶好饭相待,并无半点不悦,而夜璃歌对于送上门来的一切,倒也怡然享之。
第十五日。
夜璃歌一人出了房门,至前院,见蓝晋坐在桌边喝茶,便走了进去,也不等他招呼,便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开口道:“蓝庄主,我这有一笔大买卖给你,你做,还是不做?”
“大买卖?”蓝晋先是一怔,继而微微笑道,“夜兄不妨说来。”
“是这样,我仔细看过蓝庄主庄边的土地,极适合种植天桑,至于这天桑有什么用,蓝庄主心知肚明,就不需在下多言了。”
蓝晋霍然起身,立了小片刻方才慢慢地坐下去,那面色也变得郑重起来:“夜兄,请明言。”
“其实这法子,蓝庄主必然早已想过,只是一来不知种植之法,二来不知能够卖去哪里,三来,没有官府开出的药引。”
蓝晋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然而那眼中的欣悦之光,却与先时的沉稳大为不同。
夜璃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到桌上:“蓝庄主所顾虑之事,信中皆有解答。”
就在她准备起身之时,蓝晋终于忍不住道:“这天桑的种植之法,向来不外传,缘何阁下——”
“别问我是什么人,也别问我从哪里来,只当酬谢蓝庄主这些天来,相待之诚。”
夜璃歌言罢,起身朝门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