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那好似被无限延长,沈淮初回过头去,眼里只剩下越来越近的长.枪枪头,然后天旋地转,他的手臂只被擦出一道口子。
——而长.枪穿透顾青行的胸膛,少年白衣尽血,黑眸欲裂。
顷刻间沈淮初脑中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手已经握上枪头,任枪刃把自己掌心划破。
一声低吼自喉间发出,沈淮初的眸色淡得近乎透明,红色纹路显现在额头,他手里的枪明显抖了一下,从少年的身体里缩回去,但没退太远。
长.枪在空中打了个转,警惕地想要找寻下一次进攻机会,沈淮初把少年放平在地,起身的动作做得漫不经心。
他背后的衣衫都烂了,翅膀毫无阻碍地生长出,展开的瞬间无数洁白羽毛飘落,他一步一步走向长.枪,然后伸出手去。
沈淮初感觉到了自己和这杆枪存在某种程度上的共鸣,好似枪的其中一部分是属于他的。但仅仅是一小部分。
羽翼轻扇,沈淮初越走越近,耀眼的银白自他手中飞出,数不计数的符文咒印绕成一圈将长.枪围住。枪抖了又抖,兀然朝地面一戳,暴戾的灵力往周围散开,然后往上一提。
两股灵力撞在一起,长.枪将沈淮初用咒印围起来的墙戳开一个口子,往洞外飞去。
但沈淮初没有追,他静静地凝视长枪远去,又倏然从喉间咳出一口血来。
啧,撑不住了,沈淮初摇摇头。
须臾之间,光芒尽散,羽翼收回,他跪倒在地,只觉得头晕目眩。然而他终是没忘记不远处的顾青行,拖着两条腿膝行到少年面前,伸手抚上少年胸前伤口。
接着他又想起什么,将少年手边的剑捡起,往自己手上划了一道。
鲜血倾泻而出,沈淮初驾轻就熟地捏开顾青行的嘴,把自己的血喂给他。
“希望有点儿用。”沈淮初呢喃着。
顾青行的伤极为严重,沈淮初一双手被剑划得血肉模糊,半身血液都滴干时,少年乌青的脸庞终于重新泛起红润。
沈淮初松了一口气,拿出一卷绷带包住手,抬头往上打量,少年的睫毛动了动,不过他丝毫没有察觉。
那杆长枪吸尽了洞中所有光亮,上面昏黑一片看不清楚,沈淮初只得抬手召出一个火球,将周遭照亮。
这里相当于一口垂直的井,而他们处在井底,想要上去,那就得变回灵兽模样用翅膀飞。沈淮初踱了踱步,心想救人也是救己,便嗖的一声化成雪白瑞虎的形态,把地上的少年叼起,展翅飞至空中。
沈淮初没能飞多远,堪堪渡了河就没了力气,只能在一个无人的破庙将顾青行放下。他没保持灵兽模样太久,趴着喘了会儿气就变回人形,挪到顾青行身边,从少年的乾坤袋里掏出联系北凛剑宗的符纸。
“虽然我师父说北凛剑宗最近有危险,但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找谁。把你托付给谢凌之吧,我直觉十分不靠谱……”沈淮初在顾青行耳旁嘀咕,“所以你自己长点心,不要太轻信你们剑宗的人,我就先走一步了。”
沈淮初捏碎符纸,金光明灭,求救信号立马朝四面八方飞去。
如此轻易的动作沈淮初都做得极为吃力,但他没再耽搁,给自己加了一道隐身术,拖着步子离开破庙。
仔细想来,顾青行的诸多麻烦都是自己带来的,他也发现自己身上的奇怪之处越来越多。经历过今夜一事,他好似看明白了一些,但又仿佛陷入更深的迷雾之中。
但无论怎样,不能把祸再惹到别人身上了。
沈淮初行至苍茫夜色之中,风过掀起他的衣角,然而他先前耗费太多灵力,又失了血,还没走出丈许距离,就摔倒在地,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