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东唐再续 云无风 3766 字 13天前

赵颖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曜便转过头,问憨娃儿道:“如今飞腾军的训练,以你来看,如何了?”

憨娃儿咧嘴道:“比原先强了一点了,勉强有点模样。不过……跟郎君说的那样,只怕还差得远。”

李曜目光一寒,森然道:“差得远?那就继续训!某原先就说过,某家军令一下,军旗所指之处,即便是滔滔黄河,他们也得骑着马往里冲!只有达到这样的令行禁止,这支军队才算有了主心骨。只有在作战时,过城如过荒,做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这支军队才算有了精神!”

憨娃儿忙道:“若是郎君亲自坐镇中军,这些都是做得到的,眼下俺只是担心若无郎君在军中,要做到这般就难了。其实……其实俺觉得郎君才是俺们的主心骨。”

李曜深吸一口气:“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魂。某坐镇军中之时他们能做到这点,是不够的,只有做到某在与不在,他们都一样能够如此,这支军队才算达到了某的要求。”

他见憨娃儿面有难色,转头朝端坐一边的李袭吉道:“袭吉先生,训导员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李袭吉收起轻松之态,郑重一礼,道:“明……军使放心,此事某亲自负责,找几位友人‘借’来他们几名弟子,如今已经将军使编成的‘政训守则’按照军使的意思给他们细细讲叙了多次,他们也十分认同军使之想,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某正要请示军使何时将他们放入军中开始军使的政训大计。”

李曜一摆手:“立刻就放进去,让他们赶紧行动起来。我飞腾军中游牧子弟太多太多,一个一个自由散漫惯了,又没学过什么微言大义,哪知圣人之言?若是不在军中多多教导他们,他们连打仗都只知道按照狩猎的习惯包围、冲锋、追杀……这能成什么大事?当年十八部族何其强盛,不也被药师公一举攻灭了么?草原骄子?哼,盛则一往无前,衰则一溃千里,浑无半点强兵铁军进退有序之相,似这等军队、部落,或有一时之幸,万无常胜之理。”

李袭吉眼前一亮:“军使说得精辟,‘似这等军队、部落,或有一时之幸,万无常胜之理’,某亦深以为然。军使放心,这批训导员按照军使要求,一共三十名,每五十名兵丁就安排一名训导员,一定能将这些草原骄子的心性扭转过来。”

李曜点了点头,道:“让他们好好做,某这边也会配合他们的宣传教导,来影响这些兵丁。”

李袭吉拱手领命。

李曜又转头看了冯道一眼,问道:“可道,最近可有什么疑惑须得问某?”

冯道摇摇头,躬身道:“回老师话,暂时没有。”

李曜刚准备点头,哪知冯道却又道:“不过学生对训导员一事,有一个想法,不知老师是否愿听?”

李曜笑了笑:“有什么想法就说,某为人师不比旁人,没有只要求学生老实听话的习惯。”

冯道点头称谢,道:“学生以为,训导员除了为兵丁作政训之外,还可以兼查军中纲纪。”

李曜还没说话,憨娃儿已经皱眉道:“小道子,若是训导员兼查军中纲纪,那原先的都虞候、虞侯、纪纲,却干什么去?”

李曜微微一笑,看着冯道却不答话。

冯道思索片刻,道:“军中都虞候乃是学生长辈,学生不敢议论。至于诸旅虞侯、百夫纪纲等,仍司原职便是。”

憨娃儿奇道:“那你这建议岂不好似没说?”

冯道正色道:“不然,虞侯、纪纲监督的,乃是兵丁。某以为这训导员所最需监督之人,却是旅帅、将校等军官。”

憨娃儿下意识皱眉:“俺们头上有军使,还有都虞候,再弄个训导员监督作甚?”

冯道面色不变,李袭吉却微微露出笑容。李曜微微眯眼,就看见冯道面色沉凝地道:“老师事务繁忙,未必看得过来,史都虞候也难以整日与旅帅、将校们呆在一起。唯有训导员,可以做得最好。”

憨娃儿挠了挠头:“说的也是。”

李曜知道憨娃儿不过是不爽自己又被更多的人监督了,其实他自然不是怕被人监督,下意识罢了。当下便问冯道:“设一权则必限一权,此所谓‘权不可无人监督’。可道,你建议为训导员争得这一权力,却是否有想过,如何限制这一权力滥用?”

第163章 接连失利(五)

冯道面露难色,迟疑道:“训导员并无实权,也要限制么?”

李曜微微一笑:“你或许以为训导员并无实权,但你想想,若是训导员可以代某监督旅帅、百夫等军官将佐,这些将佐倘使无甚过错,倒也罢了,万一要是有什么把柄被这训导员知晓,而偏偏这训导员自身居心叵测,唯私不公,以此要挟此将,甚或二人同流合污……那便如何是好?”

冯道皱眉道:“这些训导员都是读书之人……”

李曜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常是读书人。”

冯道愕然语塞,李袭吉则不禁苦笑:“军使这话虽不中听,然则……却也未尝不对。”

李曜面色忽然格外严肃,盯着冯道:“可道,你是某门下弟子,一定要记得一个原则。”

冯道忙垂手恭听,口中道:“请老师训示。”

李曜一字一顿地道:“天下权柄,绝非私器,欲授于人,先料其误。”

冯道迟疑着问:“学生驽钝,请教老师何为‘先料其误’?”

李曜点点头,道:“所谓先料其误,有两层意思。其一:料自己用错了人。其二,料此人做错了事。”

冯道眼珠一转,还未说话,李曜却继续解释道:“若是自己用错了人,此人居心叵测,后果将会如何?一旦出了岔子,自己是否能够应对、是否能将损失降低到最低……这些都须得提前预计,以免事出仓皇无法应付,造成无可挽回之损。若是此人本心不坏,只是无心之中犯下错误,也要提前思虑顾忌,一旦出事,及时挽回。这就是先料其误。”

冯道恍然道:“老师的意思,就是如兵法所云‘未虑胜,先虑败’吗?学生明白了。”

李曜想了想,道:“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只是略有些片面。譬如这限制权力,某用人的习惯是,不论所用之人是不是君子,某都先假定他是小人,按照防备小人之法来做出预防。这般做法,或许会让一些自诩君子之人不满,然则若真是君子,再多防备,他又何惧之有?与其赌他人人品,不如提早健全监管。”

冯道点头道:“老师所言甚是,学生受教了。”

李曜应了一声,看看天色,道:“天色将晚,都各自休息去吧。袭吉先生,某送你。”

李袭吉忙道:“不敢不敢,军使但请安坐,某自去便是。”

李曜却不同意,坚持送出正门,李袭吉谦辞再三,拜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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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信信心百倍的出兵了,而与此同时,长安却是一片混乱。

事情要从杨复恭逃出长安说起。大唐天子李晔历来对大宦官专权很是不满,对杨复恭这个捧他登上帝位的大宦官也同意恨得可以,而杨复恭也不喜欢李晔,双方就好像晚唐的党争一样,凡是你支持的我都要反对,凡是你反对的我都要支持,至于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反而不在考虑范围内。前段时间,李晔为了能有一支支持自己的藩镇力量,任命自己的亲舅舅王瓖为黔南节度使。杨复恭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结果王瓖刚一进四川,杨复恭派去的人就跟上了,给他乘坐的船挖了个大口子,没过多久,王国舅节度使没当上,却沉到水底去给龙王做幕宾了。消息传来,李晔又急又恼,直骂老天不长眼睛……或许他忘了,他名义上还是老天的儿子,这个骂法其实是很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