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2)

东唐再续 云无风 4180 字 13天前

第182章 路不好走

本来李曜选定的路线,是往东南走,穿齐鲁而至江淮。

从大唐的地理交通上来说,这不是一条方便的路。最方便的路,应该是走大运河,沿河而下,可以直接到达扬州。然而如果这样走,毫无疑问要通过汴梁,汴帅朱温岂能眼睁睁看着李曜这个河东重将带着千余名牙兵潇洒地从他的地盘过去?

因此,走山东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然而历史已经出现一些改变,其中最大的改变就是李存信奉命救援朱宣朱瑾兄弟的时间提前了,由此导致李克用亲征罗弘信,如今魏博仍在激战之中。

魏博夹在汴、晋这两大势力集团的正中间,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本来在此之前,魏博节度使罗宏信是谁也得罪不起,但又不能保证两边都满意,处境十分地尴尬。好在这个人还算圆滑,当朱温进攻郓、兖时,他就给汴州送粮送物,在实际行动上对朱温给与支持。而李克用要求派兵过境去援救郓、兖时,他也给与放行,绝不阻拦。其实这就是典型地首鼠两端,目的无非是为了做到谁也不得罪。当然,罗宏信不傻,他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汴、晋双方早晚要大战一场,他夹在中间想独善其身那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早晚要倒向一方,可是怎么说呢,这事情毕竟还没逼到那个份上,也就只好装鸵鸟,先抱着这么一个得过且过的想法混下去,等实在不行了再说,好歹自己有魏博在手,牙兵也不弱,跟谁都能谈谈价钱。

但这一次,李存信进入魏博后,听说朱温那边一听河东出兵,立刻从兖州撤了围,竟然把营寨扎到莘县(在魏州境内)不走了。有这么大一支军队驻扎在眼皮底下,这是让罗宏信无法忍受的。

这时朱温机会找得好,趁机遣使给罗宏信送信说:“六兄啊六兄,你这么干可就太不够意思了,咱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咱们两个搭伙一起对付李克用,有事兄弟帮你兜着。你可倒好,我人前脚刚走,你就把咱俩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我那边跟人打仗累得一身血汗,你倒让那沙陀儿从你的地盘上过来打我,你说这叫什么事呢?这下子好了吧!人家李克用把家都安在你的地盘上了,我看你要再这么两面三刀下去啊,迟早连老窝都得被他端了。”

罗宏信接到信后,也觉得自己这种墙头草的日子是快过到头了,但是他在心里又对李克用十分地恐惧,这沙陀儿好像还真没有打不败的敌人,魏博如今已经衰落了许多,不再是当年的河北第一藩,如今让他跟李克用对着干,他一下子又下不了这个决心。

正巧这时李存信手下这支军队虽然强悍,但军纪一贯地十分败坏,不断地骚扰地方,地方官吏惹不起他,便纷纷来找罗宏信哭诉。罗弘信毕竟是魏博节帅,这事他不能无动于衷,否则魏博牙兵造反跟吃饭一样简单,谁知道会不会又来一次?所以这一来,罗宏信忍无可忍,遂秘密调集了三万大军,在夜里袭击莘县的晋军大营。

李存信没想到罗宏信会在背后插他一刀,对此毫无防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幸好来的河东军是以四大王牌为主,出了门的能征惯战,这才保着他仓惶逃回了自己的地盘。

罗宏信夜袭了晋军,知道李克用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所以立即遣使向朱温禀报了此事,说:“朱兄啊朱兄,小弟可不是要首鼠两端,咱这是打算诱敌深入呢……你看如今小弟我已经跟晋军干起来了,这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以后就一心一意地跟着朱兄你干了,只是等李克用带兵打过来的时候,朱兄你可千万别忘了过来拉兄弟一把呀!”

朱温听完非常高兴,对罗宏信的行为表示的高度的赞赏,又拍着胸脯对来使打了保票,不过等使者一下去,朱温就立刻便派庞师古、葛从周再次率领大军攻入郓州境内,将郓州城团团围住。

再说李存信被罗宏信偷袭后,率残部退回了河东境内,上书将此事禀报给李克用。李克用听完后气得暴跳如雷,立即亲率大军征讨魏博。李克用心急如焚,原本他可以经过洺州与李存信剩余的大军合在一起,但他却只在邢州停留了一夜,立刻就走了,同时要求洺州的李存信远征军立刻出发,在魏博境地跟他会师。

一月后,晋军进入魏博境内,一路势如破竹,连败魏博军,兵锋直指魏博首府魏州城,然后又分兵遍掠魏博所属的魏、博、贝、卫、澶、相六州,大有一举将魏博夷为平地之势。罗宏信抵挡不住,只有遣使飞驰汴州告急。

朱温接到消息后,还真是不含糊,立即派人到郓州传令庞师古继续围城,而由葛从周分兵入援魏博。

又是一个月过去,两军在魏博境内的洹水正式接战。当时汴军主将葛从周考虑到晋军善于骑战,便在阵前挖了很多深沟,又将挖出来的土垒成土坎,用以阻挡晋军的骑兵。

这一招果然奏效,两军刚一接战,李克用便命其爱子“铁林军”指挥使落落率两千铁骑冲杀敌阵。葛从周也命两千步骑出阵迎战。双方激战正酣,落落一个不留神,战马被土坎绊倒,将落落摔了下来,汴将张归霸则趁机将其生擒。

李克用一见爱子被俘,马上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将落落抢回来,哪知他刚到阵前,战马也失蹄摔倒。汴军一见他摔到马上,立刻蜂拥而至,都想将他擒下立一大功。好在李克用反应神速,抬箭便将先冲过来的一名汴将射死,其他汴州将士稍一犹豫,晋军已经冲过将李克用抢回,这才使他逃过一劫。

落落是李克用的长子,平时爱若掌上明珠。李克用见他被擒,无心再战,立刻传令收兵,回营后又立即修书一封,送到葛从周营内,称只要能将落落放回,他愿从此与汴州尽释前嫌,永结同好。为了表示他的诚心,李克用又马上率大军撤回本镇。葛从周不敢自专,忙派人将此事报与朱温。

而此时朱温已经干掉了时溥,正打算要拿下朱瑄和朱瑾,自觉得地盘也大了,实力也比李克用强了,再加上罗宏信也和李克用翻了脸,使他没有了后顾之忧,所以不想跟李克用和好,对其请求不予同意。而且朱温为使罗宏信彻底绝了与李克用和好之路,又想出来个狠招,派人将落落送到魏博军中,任罗宏信对其发落。

这就是等于要罗宏信交个投名状,因为朱温既然不同意跟李克用和好,那罗宏信要不杀落落,朱温肯定不会满意,那样的话,说不定是晋军刚走,汴军就会杀到。而一旦罗宏信要是将落落杀掉,也就永远没有了再同李克用和好的可能性,今后也只有跟在朱温后面一条道走到黑了。对于这个道理罗宏信是非常清楚的,但也没什么选择,他是个明白人,立即将落落斩首,从此对朱温再无二心。

李克用退兵后,朱温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命葛从周再次率军与庞师古合兵围困郓州。此时郓州经过朱温多年的蚕食,处境十分艰难,朱瑄无力出战,只好一面将护城河内灌满水,坚城固守,一面又不断遣使向李克用求救。历史上,在此之后,李克用也曾多次派兵援救郓州,但均被挡在魏博境内,始终无法突破其防线,只能望郓州而兴叹了。

汴军在围困郓州数月之后,将一切破城的准备工作都已备好。正月十五日,庞师古带兵逼进郓州城西南,并命军队强拆民宅,以宅木铺设浮桥。二十日,浮桥铺成,当夜庞师古便亲率中军渡过护城河对郓州城发起猛攻。

此时郓州城内军需已尽,军心不稳,已到山穷水尽之境。朱瑄自知无力守住城池,便带着心腹士兵携家眷弃城从东门而出,欲逃往兖州。葛从周闻讯后,立即率轻骑在后方追赶。追到中都县(山东汶上县)境内,朱瑄走投无路,只得与其妻柴氏藏匿在乡民草栏之间,却被乡民误以为是贼而痛打。

朱瑄无奈之下,只得实言相告,此处乡民因恨他连年构兵害民,竟将其擒下献与葛从周,后被葛从周押解至汴州。

二十三日,朱温入郓州城,任命庞师古为天平军留后。

这个时候,朱温听说朱瑾因兖州城内粮尽,正和河东将史俨、李承嗣出城往丰县、沛县间觅粮,便当即立断,命葛从周为先锋,率精骑奔袭兖州,而他则同庞师古一同率大军以为后继。

郓州距兖州不过一百多里的路程,葛从周一日之内,便奔至兖州城下,不久后,汴军主力又到,将兖州城团团围住。当时朱瑾并不在城中,守将康怀贞、判官辛绾及朱瑾的次子朱用贞得知郓州已经失守,朱瑄被擒,都知道无力将兖州守住,只好举城而降。

历史上朱瑾听说兖州被围,当即回师驰援,然而还没等他回到兖州,兖州就已经落入汴军之手。朱瑾无奈,只得率部逃往沂州,但沂州刺史尹处宾闭门不肯接纳,只好又奔赴海州,与史俨、李承嗣及海州刺史朱用芝试图共保海州。然而还没等他们安定下来,庞师古已率大军杀了过来。

海州城小,朱瑾自知无力守住,只得弃城逃往淮南投靠杨行密。杨行密久闻朱瑾大名,亲自出扬州至百里外的高邮相迎,见面后解玉带相送,并向朝廷表其为徐州武宁节度使,朱瑾深感其恩,从此死心塌地效命于淮南。

与朱瑾同来的河东大将史俨、李承嗣也得到杨行密的重用,因此前淮南军多善水战,不习骑射,而来自河东的史俨、李承嗣则精于此道。杨行密命这二人帮其训练骑兵,自此淮南军威大盛。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这一系列事件因为蝴蝶效应而提前之后,摆在出使淮扬的李曜面前的,就多了一个麻烦:中原不能走,齐鲁大地也烽火连天。

第183章 密入汴梁

“那片房舍,便是东平郡王府?也就是那宣武军节度使府?”

“看来正是,朱三性喜奢华,虽有其正室张氏多劝,仍大修节帅王府,翠柏重岚,飞檐万壑,至有今日景象。”

“嗯,朱温此人虽然狡诈反复、残忍嗜杀,但他的夫人,听说倒是个难得的贤惠女子。某听人说,汴州有如今这般光景,一看敬翔,二看韦震,三看张惠……说得倒是有趣。”

“明……郎君,方才在那陈桥,郎君停驻许久,环视不语,然某细观详思许久,仍是不得其解。想那陈桥,除道路通畅之外,实无半点可异,奈何郎君却似颇有感慨?”

郎君者,自是李曜无疑,与他说话的,则是李袭吉。

此处乃是汴州,此番李曜下扬州,因山东大战,竟然最终选择了直接穿汴梁而走大运河!

此时李曜身边,只有随从二十几人,看他们的模样打扮,显是扮作某大户人家的少年郎君出外游历之状。李曜自是那气度翩翩的少年郎君;憨娃儿是郎君身边的得力伴当;冯道是郎君的小书童;至于李袭吉嘛,半似西席,半似管家。至于身后那一群魁梧雄壮之辈,自然是家中豪勇仆从,外出作为护卫郎君之用。

咋看起来,这一行人的确打眼。可再一思索,却又再正常不过。

李曜手中拿着一把装模作样的大号玉骨折扇,扇面上的一篇《兰亭集序》写得惟妙惟肖,传神犹如真迹,此时正“刷”地打开,悠悠扇了两扇,怡然道:“陈桥之处,交通便利,合当驿站。”

李袭吉更是不解,迟疑道:“然也,但……只是如此而已?”

“嗯?哦,只是如此而已。”李曜微微挑动了一下眉头,淡淡地道:“似乎也挺适合兵变。”

李袭吉一惊,再看李曜时,脸色已经有些怪异。

李曜却笑了笑,语气变得有些落寞:“先生勿惊,某说的那场兵变,若依旧免不得要发生,却也是六十六年之后了……而且,某不打算让它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