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送了几匹衣料子, 朝云道长就成了何老娘嘴里的好人。
其实, 何子衿也觉着, 朝云师傅的确不错。虽然朝云师傅说是自己没地方用的料子, 可没地方用也是这么好的料子呢, 给谁谁不高兴啊, 结果, 朝云师傅就给了她。
这是由什么决定的,知道不?
感情!
这就是她跟朝云师傅的感情啊!
何子衿抚摸着滑溜溜的衣料子,决定等天暖了, 紫藤开花了,她就立刻做最新鲜的藤萝饼给朝云师傅吃,而且用最好的馅料, 用十年份的猪油来做!
这里要普及一个常识, 做点心,多是用猪油, 才够酥够香够甜。至于减肥瘦身滴同学们, 除了管住嘴, 别无他途。而且, 猪油的年份也是有讲究的, 年份越足的猪油,做出的点心味儿越好。非但味儿好, 这年头也没防腐剂之类的东西,可用年份足的猪油做出的点心不容易坏, 也是大家公认, 也是何子衿小美女无法解释的困惑之一啦。故此,年份足的猪油,价钱也是很贵滴~
何老娘何子衿两个在灯下瞧着散发着雅致光泽的料子,祖孙两人用三辈子的见识发誓,三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好料子。何老娘道,“这般滑溜,还这么软乎,你摸摸。”
何子衿道,“是啊,非但软乎,瞧这色泽,多柔和。”
何老娘念声佛,“我的丫头片子哟,你可有大造化啦,这辈子能穿这么好的衣料子,你哪辈子修来的哟。”
“上辈子修来的呗。”何子衿拉出一段往自己身上比一丝,道,“明儿个我就做身新的穿。”
何老娘一把将衣料子抢回怀里,道,“你可别烧包儿了!过年的新衣裳还没穿几天,又做什么做?这么好的料子,先省着。现在长的快,嗖嗖的蹿个子,待做好衣裳就小了,白瞎了好料子,等你啥时不长了啥时再用这料子。”
这话打击面儿也忒大了,何子衿实难服气,道,“唉哟,照祖母这么说,到我个子长成前,还不配穿好衣裳啦!”
何老娘真是愁死了,想她老人家一辈子勤俭节约的居家过日子,好容易修来个丫头片子有些财运吧,还忒会败家,就知道闹吃闹穿的。何老娘苦口婆心不留半点儿私心的教导自家丫头片子,拉着丫对片子的小肉手儿教导,“我的傻妞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么好的衣料子,你祖母我活了快六十年啦,也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料子啊。穿了还往哪儿买去?我告诉你,穿了可就没啦!想买都没地方买!你不能只为自己想啊,你得为以后想想啊!”
何子衿听的直翻白眼,道,“现在不穿,以后就过时啦。”
“屁!”何老娘举着料子在何子衿面前一晃,十分稀罕的摸了又摸,斜吊着眼,一幅对何子衿无比鄙视的模样,道,“这等好料子,能过时?你可别没见识啦!你娘给你三姐姐做嫁衣的料子,多少年啦,拿出来照样是一等一的好料子!我跟你说吧,你可省着些吧,等以后有什么体面事儿再给你做衣裳。现在又不是没衣裳穿,你瞧瞧你身上穿的,都是绸哩~想一想,县里有几家的闺女能穿绸?你可知足吧。”说着,何老娘就唤了余嬷嬷拿钥匙开箱子,把几匹料子都搁箱子里锁着去啦。
何子衿嘿嘿两声,道,“你锁吧你锁吧,以后我跟师傅说,什么料子都不用给我,反正你又不给我做衣裳。”
“傻蛋!干嘛不要,也是朝云师傅看中你才给你哩。”
何子衿道,“给我一半儿做衣裳,我就要。你要不给我,以后我都不要啦。”
何老娘想到何子衿自小臭美,只得道,“给你一匹,还不够做衣裳!不要说一身,十身也够啦!”决定割肉,大撒手的给何子衿一匹。
“难道我就这一年做衣裳,明年不做,后年也不做啦~”何子衿伸出三根手指,何老娘断然道,“两匹!再得寸进尺,一匹都没有!”
何子衿一幅无可奈何吃大亏的模样,“好吧好吧,我让你。”
何老娘嘟嘟囔囔,又叫余嬷嬷拿钥匙开箱拿出两匹料子,千万叮嘱何子衿,“大正月里不能做针线,先别做。等出了正月再做。”
“知道啦~”何子衿欢欢喜喜的抱了两匹料子放自己屋里柜子去啦。
何老娘与余嬷嬷抱怨,“说这臭美劲儿像谁呢,一点儿不知道过日子。”这般好料子,哪里能用来做衣裳呢。这得攒着,以后留给子孙才是正理哪!
余嬷嬷笑,“大姑娘正是好年岁,生得好模样,要我说,这样的好料子,阖县也就咱家姑娘配穿!”
“这也有理。”何老娘道,“小时候我觉着三丫头生得更好,丫头片子这渐渐长开了,瞧着也不赖。”
余嬷嬷啧啧两声,“看太太说的,啥叫不赖啊,外头人说起来,谁不夸咱家两位姑娘出挑儿呢。反正我这辈子没见地比咱家姑娘更好的姑娘了。”余嬷嬷不愧何老娘的贴身婢女,自夸起来丝毫不比何老娘逊色。
何老娘一幅得意模样,小小声道,“其实我也觉着自家孩子最好,怎么看怎么好。”就是有点儿小败家也觉着好~只是这话不能说出去,叫丫头片子知道了,骄傲起来可怎么办哪。
主仆两个暗自偷乐一阵,就到了吃晚饭的时辰。
沈氏是第二天才见着朝云道长给何子衿的好料子的,俊哥儿在屋里疯跑,何子衿拿出来给她娘显摆,沈氏也觉着稀罕,仔细的摸了一摸,又展开一些对着窗子看织法光泽,道,“觉着比你李大娘先时给我的那块儿大红料子还好呢。”那料子就很稀罕,沈氏得了没舍得用,一直放着呢,一半儿给了三姑娘做嫁衣,当时就人人夸好。如今她闺女得的这个,竟更觉着质地柔滑、织法细密、光泽柔和,掂在手里又很轻,一点儿不压手。沈氏道,“这可是好东西,道长怎么平白给你这么好的料子啊?”
何子衿道,“师傅说是别人给他的,娘你看这颜色,也不是师傅能穿的啊。”这匹料子是杏红色,要多粉嫩有多粉嫩,也就何子衿这个年纪穿,沈氏都穿不来。
沈氏道,“比陈家以前给咱家的料子更好。”陈家也偶尔会给些金贵料子,织金的锦缎啥的,沈氏也见识过的,只是摸在手里,也不如这个好。
“我说也是。”何子衿道,“而且质地瞧着细密,抱起来比寻常的料子轻不少。”
朝云道长给何子衿这么好的东西,沈氏不是何老娘,就一门心思的财迷,她想了想,道,“道长喜欢什么,咱们该送些回礼的。”
“也没看出朝云师傅喜欢什么来。”何子衿道,“娘你不知道师傅多讲究,昨天我去拜年,就把花生糖与酱肉都搁小背篓了,其实我中间还垫了好几层粗纸呢,结果朝云师傅一吃花生糖,立刻就闻出酱肉味儿了,我了几块儿都闻不出来。他那鼻子,灵的了不得,挑嘴的不行。”
何子衿想着,她跟朝云道长都福祸与共啦,哪里还在意这些俗礼,何子衿将手一挥,“不用回礼了,等我初五过去再说。”
沈氏问闺女,“你常去道观,有没有觉着道长跟寻常人哪里不一样啊。”何氏家族里,何忻家就是首富了。何忻还做丝绸生意,当初李氏给她那据说是贡品的大红料子都只半匹不到,哪似朝云道长这般,出手就是六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