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缝隙真的能救首林!
令人振奋的事实让我忽略了身上还未完全消除的疼痛,待在满是尸骨的树林中绝不是最佳选择,我抱着首林小心翼翼朝亮一些的方向走去。
刚往前面走了一步,脚下一滑,厚厚的落叶下露出了一只腐烂的人手,皮都烂光了,血淋淋的。要是以前我早已吓得两脚发软,可如今首林在我身边,心中便鼓起了汹涌澎湃的勇气。
低头对首林道:“儿子,周围到处是死人,莫叔叔说你得吸灵体。妈妈也不知道你的口味,要是遇到能吸的灵你告诉妈妈。”
“呃……”首林答。
一路上,弥漫的烟雾缓缓地翻涌,周围一片死寂。偶尔有一些诡异的人影在烟雾中穿来穿去,无声无息。我紧张了一阵,后来发现那些影子没做什么可怕的事,也就装着没看见那些东西。
脚下的落叶很厚,踩上去一个劲泛黑水,有时还听见骨头在落叶下断裂的声音,每迈一个步子都很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没走出树林,我实在走不动了,找了块比较干爽的地方坐下想歇一歇。
“哦……”首林叫了声,眼睛看向一个方向,眼里晶光闪烁。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得了一惊,赶紧跳起身让开。不远处的树洞里盘着条碗口粗的蛇,黑红相间的环形花纹,身上盖着不少落叶。
“绯……寿……”试着喊了声。
蛇尾抖了下,接着整条蛇游出树洞,身形攸的拉长,化成了个阴柔的男人。女孩般秀气的容貌,柔软黑亮的披肩长发。身上穿着青涵穿过的白色t恤,绿色夹克,发白牛仔裤。
先看到首林,微微欠身:“蛇族绯寿,见过,王子。”又看向我,“小姐,先生让我,找你。他在,另一处,找你。我带你去,与他会合。”
紧绷的心脏一下子松了一半,我不由自主长长松了口气。见到绯寿意味着很快就能见到哥哥,见到哥哥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绯寿说在时间缝隙里必须低调,否则会招惹妖物,他不敢用腾云之术。一手帮我抱着首林,一手搀扶着我,领着我朝树林外走去。
蛇族舌头特殊容易结巴,绯寿的结巴尤其严重,因此他不多说话,走了一路也没说几个字。
天空似乎永远是昏黄的样子,周围的烟雾也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走走停停,树林渐渐稀疏,我们上了条泥土铺就的小道。沿着小道又往前走了很久,忽然听到点什么声音。
簌簌的,像是狂风朝这边刮过来的声音。刚想回头去看,绯寿一把拖着我跑进路边的灌木丛蹲下,用手按住我的脑袋:“别……出声……”
片刻,远处掠来一阵红光,掠至小道前忽然停住,凝出一道人影。
五官很妩媚,脸上沾着几点鲜红的血点子。皮肤白得就好像通体没有一丝血液似的,白瓷一般。长发披至后背,身上着件鲜红的长袖纱衣,火一样妖娆。十指指尖闪着亮晶晶的寒光,右手拎着个婴儿。婴儿浑身通红,肚子上还连着胎盘。头无力地垂着,也不知是死还是活。
我认得这人,螣蛇曾附在白知秋身上与这人传出过绯闻。他叫王露,是只蜈蚣精,可变男变女,此刻他变的是男身。奇怪,他明明已被哥哥杀了,怎么会出现在时间缝隙?还抓着个婴儿?
作为一个母亲,看见他抓着个孩子,我的心脏阵阵抽痛。可我的孩子在我身边,既然绯寿叫我躲,那他一定对王露有所忌惮。为了保护我的孩子,我只能屏住呼吸按住愤怒等他走开。
只见王露神情凝重,眼睛狐疑地打量着四周,又吸了吸鼻子,这才再次化成一道红光往前面掠去。
“走……”待他走远,绯寿站起身,把我也搀起身。
我问他:“王露不是死了吗?”
“不,知道。”绯寿解释完,扶着我继续往前走。
☆、第十八章
跟在绯寿身后,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空气逐渐多了股硫磺味道,呛人喉咙。温度也逐渐变高,热得人汗水直淌。昏黄天空慢慢变成了橘红色,渲染了漫天的夕阳一般。
路两边出现了房子。
一幢幢雕梁画栋的中国传统建筑,零零星星地散布于树林中。有的高大巍峨,有的小巧精致,每一幢都是鲜红的颜色,就连瓦片都是鲜红色的。在灰暗的树林中,红彤彤刺人眼睛,隐隐透出股股肃杀之气。
但尽管有房子,四周却很安静,连刚才那些在树林里闪来闪去的影子都不见了。过分的安静反而叫人心头发毛,我寸步不离跟在绯寿身后。
再往前走,房子渐渐密集,绯寿领着我进了一个小胡同。
忽然,身后有什么声音响起。啪嗒啪嗒很整齐,像是有好几个人同时走路。
回头一看,头顶汗毛往上一竖。胡同口出现了四条人影,个子很高,只比两边的房屋矮一头。四个人的打扮很相似,头上戴着顶破斗笠,斗笠下方挂着厚厚的蓝色面罩,看不清模样。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黑布衣衫,衣袖裤腿很长,包住了手掌,盖住了脚。手上打着把棕色油纸伞,伞上到处是洞。
四个人挤挤挨挨的,迈着整齐的步子,一步一步,缓缓朝这边走来。
绯寿伸手一拦,将我拦到墙上。
明白他的用意,我用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大气都不敢出。
慢慢地迈着步子,四人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衣服上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土腥气,沾在身上冰凉刺骨,犹如地上封尘的万年寒冰。
等那四人的身形消失在烟雾中,绯寿领着我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个广场,足球场那么宽,被无数幢红房子围在中间,地是用大块青石砖铺就的,空荡荡看不到半个人影。
突然,绯寿加快了脚步,抓着我的手连拖带拉走到广场中间,大声道:“魑魅魍魉大妖,我捉了只螣蛇魔种,邀您一起分食。您得九,我得一。”
就在他说着那些话的时候,他的五官慢慢融化,眼睛鼻子嘴巴凹了下去,被皮肤覆盖住。头发像有生命似的往头皮里缩,不多时整个头就变成了白白圆圆的模样,犹如刚下锅的生汤圆。
我整个人愣了愣,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过去抢首林。没跑出两步肩膀一紧,被什么人一把扣住。
回头一看,身后站着只黑乎乎异形似的怪物。眼睛瞪得像乒乓球那么大,一口钉子似的尖锐獠牙。面目狰狞,一说话,长蛇一样的舌头便伸出口腔,扭来扭去,甩我满背的口水。
“魇,”怪物这么称呼骗我的妖怪,“你小子太狡猾,读了别人的心化成她熟人的模样,抓个猎物可比王露容易多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青石砖活动起来。有的缓缓下沉,有的缓缓上升变成青石柱。火红的岩浆翻滚着从青石砖缝中溢出,逐渐填满了凹凸不平的缝隙。硫磺味和燎人的热流,一股接一股往上窜,高温烤得人浑身发痛。
我和魇,还有押着我的怪物脚下站的青石柱高高的立在岩浆中间,往下一看,滚烫的岩浆汹涌起伏,令人头晕目眩。
周围的青石柱上不知何时多了些人,或者说一些妖怪。有长得像西游记里面的丑陋妖怪,也有外形像俊男美女的,他们一边看着我们这边,一边笑嘻嘻地聊着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四下打量了一圈,我发现王露也在这。他站在不远处一根青石柱上,手里还拎着那个婴儿,正冷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