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俯身下来。
杨萱不愿意。
说好的是嫁给夏怀远冲喜,夏怀宁跟着入什么洞房?这根本不合礼法不守纲常。
她拼命地挣扎,却抵不过夏怀宁的力气,她用力地呼叫,却只听到两个婆子在门外嘻嘻哈哈地谈笑。
最终仍是教他得了逞。
回门时,杨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给辛氏听。
辛氏沉默许久,低声劝她,“有些地方是有这样的习俗,兄长如果早亡,小叔子可以要了长嫂,替兄长延续子嗣……况且,你要是有个孩子,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既然辛氏也这般说,杨萱只能苦苦忍着。
好在,过了头一个月杨萱的小日子便没有来,而夏怀远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杨萱怀着孩子守寡,顺便给爹娘守孝。
消停的日子只过了一年多,等夏瑞过完百岁,夏怀宁就打着看望孩子的旗号往大房院里去。
进得屋里,看两眼孩子,那两道火辣辣的目光就肆无忌惮地粘在杨萱身上。
杨萱岂会不知他安的是什么心?
先前委身于他是迫不得已,是为了留个后,现在她有了瑞哥儿,再无可能行那种苟且之事。
故而,每日里早早梳洗罢,就抱着夏瑞往夏太太那边去。
一来能避开夏怀宁,二来夏太太帮着照看夏瑞,她可以腾出手来做点针线活计。
夏怀宁也往夏太太屋里跑得勤,看到杨萱的绣活儿赞不绝口,“嫂子这兰草绣得真好,得空帮我也缝件绣兰草的衫子吧。”
杨萱讥讽道:“疗疴炎帝与书功,纫佩楚臣空有意。灵均先生纫秋兰以为佩,小叔是以灵均先生自比?”
灵均便是屈原,先古有名的文士,性情高洁才华横溢。历朝历代的才子学士多以空谷幽兰自比,喜欢在衣襟处饰以兰草。
夏怀宁只不过读了三五年书,连童生试都没考,有什么脸面往身上绣兰草?
夏怀宁面皮紫涨,讪然无语,夏太太却道:“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阿宁喜欢,你就帮他做一件。一件衫子也费不了几天工夫,我给你照看着瑞哥儿,你赶紧做。”
杨萱只得应好。
等从夏太太屋里出来,经过回廊时冷不丁被人拖到暗处。
夏怀宁一手箍住她,另一手捂住她的嘴,低声道:“萱娘,你别瞧不起我,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刮目相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杨萱又气又恼,拼命挣扎却挣不脱。
可推搡之中,夏怀宁眼底埋着的火种像是一下子被点燃了,熊熊地着,声音低沉又透着哑,“萱娘,这阵子我忍得苦,又想你想得紧……你依了我吧……我会用心读书努力上进,等考取孝廉便带着你和瑞哥儿外放,咱们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地过日子。萱娘,你信我!”
杨萱根本不相信,也没打算信。
科考举仕犹如大浪淘沙,谈何容易,就凭夏怀宁那点学识还大言不惭地说考举人?
况且即便他现在就是举人,她也绝不可能毫无廉耻地与他偷情。
夏怀宁见她不应,野性上来,用力将她抵在墙边,伸手用力撕扯她的衣衫。
杨萱傻了眼,她完全想不到夏怀宁竟会无耻下作到这个地步。挣,挣不脱,逃,逃不掉,坚硬的墙壁透过单薄的袄子硌着她的背,凉而且硬。
绝望之中,泪水仿似开了闸的洪水,“哗啦”喷涌而出,瞬时湿了满脸。
夏怀宁怔住,连忙松开手,急急地道:“萱娘,对不住,我是一时冲动,并非有意唐突……你别哭,我以后再不这般待你。”
夏怀宁果真再没有对她无礼过,可发生过的事情对于杨萱来说,仍旧像吞了只苍蝇那般难受,吐,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硬生生地堵在嗓子眼里。
好容易,上天垂怜她,教她有机会重活一世,谁成想冤家路窄,刚回来一个月,偏偏在自己家里遇到了他。
杨萱有口难言,只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少往竹韵轩跑,能不碰见就不碰见。
过得七八日,杨萱磨磨蹭蹭地终于将扇子套绣好了。
米白色的云锦料子,青翠碧绿的竹叶,顶端开口处束着石青色的缨络。由于杨萱故意藏拙,扇子套的针脚并不细密,竹叶的配色也缺少层次,可看上去却有几分童稚的拙朴。
杨芷夸赞道:“萱萱的针线真是长进了,绣得比我强多了。”
杨萱做出得意的样子,乐颠颠地呈给辛氏瞧,“娘觉得好不好?”
辛氏自不会打击她学习女红的热情,笑道:“好看,尤其上面两枝,叶叶挺拔,很有竹之气节。要是针脚能再匀称些就更好了,不过你才刚开始学,能绣成这样已然相当不错了。”
杨桐下学回来拿到扇子套爱不释手,当即将折扇装进去,别在腰间,“这下方便多了,以后我天天带着。”
杨萱不好意思地说:“大哥别跟人说是我绣的,免得被人笑话。”
杨桐笑道:“萱萱绣得很好,没有什么丢人的。不过女孩子的针线不好让别人知道,我不会在外面乱讲。”
杨萱信任地点点头。
杨桐是君子,对两个妹妹又非常爱护,他说出来的话必然会做到。
第二天,杨桐腰间别着扇子去了鹿鸣书院。
书院里大都是七八岁到十四五岁的学童,对这种小饰物并不在意,也没人多嘴询问,只有夏怀宁注意到,眸光闪了闪,含笑讯问:“阿桐这扇子套很别致,不像是外头买的。”
因为有了夏怀宁拜师杨修文的关系,杨桐便不将他当外人,解释道:“是二妹妹绣的,她刚开始学针线,给我绣了这个……图样是我父亲所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