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俯在杨萱耳边低笑,“那位范公子……是怎么回事?”
杨萱坦坦荡荡地说:“是我们家世交,两家人有意撮合,所以一道出来了。”
“难怪?”秦笙朝范诚打量几眼,低声道:“挺好的,看着挺憨厚,应该靠得住,而且……是不是早就惦记你了?”
杨萱嗔她一眼,不由也朝范诚那边望去,正对上范诚凝望她的眼,范诚“刷”地转过了头。
好像转过头就等于不曾偷看过她一样。
秦笙笑得打跌,“是个傻的,这时候不是应该过来问问你有什么事,要不要一道猜谜吗?唉,真是傻人有傻福。”
杨萱随着笑两声,拉着秦笙道:“咱们也过去瞧瞧。”
秦笙从善如流,笑道:“好。”
杨萱走到范诚身旁,落落大方地问:“三哥猜中几个了?”
范诚看见杨桐手里已经好几根红布条,羞愧道:“我还没开始猜……我马上就猜。”果真抬头,凝神去瞧麻绳上系着的布条。
秦笙乐不可支,扯扯杨萱衣袖,低声道:“只惦记偷看你了,哪里顾得上猜谜?你信不信,这位范公子一晚上不见得能猜中三五个。”
“谁说的?”杨萱斜眼睨她,“我爹说范三哥学问很扎实,总会猜出十几二十个吧。”
刚说完,便见范诚伸手扯下一根布条,杨萱大喜,笑道:“怎么样?”
范诚见杨萱欢喜,遂集中起精神猜谜,不再分心。
不知不觉中,秦笙与杨萱便走到了前面。
秦笙瞧瞧左右,忽地道:“阿萱,能不能求你帮个忙?”
杨萱玩笑道:“什么事儿,要我帮忙可以,备好谢礼就成。”
秦笙咬着唇,犹豫会儿,开口道:“我约了人在这里相见,想请你代为周全。”
杨萱大惊,低声问:“是谁?秦伯母不知道吗?”
“就是之前要说亲,后来说要打仗因此推了的那人,”秦笙极快地回答,“他姓周名路,现下又来了京都。他又上门提过亲,我娘原本就不同意,现在仍未改口,可我爹先前极力想促成,现在却也反对了。”
“可是,你怎的认识他?又怎么知道他来了京都。”杨萱百思不得其解。
秦笙索性竹筒倒豆子说了个清楚明白,“我在平定州时,有次跟表妹一同上街遇到闲汉纠缠,是他帮忙解的围。太子班师回京那天,我又看到他了。真的,长安街那么多人,我没去看热闹,是等人散了之后出去买笔墨,谁知道就在笔墨铺子门口碰了个正着。当时有人当街跑马,差点撞着位腿脚不灵便的老妪,是他冒险将老妪拉到旁边……后来,说起彼此家世,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段渊源。”
还真是有缘分。
杨萱重重叹口气,“那你们……总不能一直瞒着家里人。”
秦笙苦笑着拉住杨萱的手,“我没打算瞒,只是想告诉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果多求几次,说不定我爹娘就答应了。而我,不会另外许亲,总是会等着他。”
正说着,杨萱只觉得手上一紧,秦笙紧张地说:“他来了,我看见他了,阿萱,你帮我。我只说两句话,用不了一刻钟就好。”
杨萱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人群中走来一人,那人生得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穿件鸭蛋青直缀,看上去既有种读书人的斯文气度,又有武将的果敢刚毅。
杨萱骤然心惊。
这个人她见过……
第60章
前年, 薛太太约在潭拓寺相看张兆的儿子,杨萱偶遇夏怀茹。
夏怀茹正跟个男人也在寺里看桂花,还曾勾着他的手指约他往后山去。
那个男人就是周路。
因着夏怀茹的缘故,杨萱对周路的印象特别深,刚照面就认出他来。
而周路却完全没认出杨萱来。
彼时杨萱年纪小,又特意打扮得孩子气,周路一个大男人怎可能注意个小丫头?
两年过去, 杨萱个头窜了许多,眉眼也长开了, 已经长成大个姑娘。
看到杨萱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周路微微一笑, 目光中隐隐含着挑逗, 随即低低对秦笙说了句什么, 两人并肩拐进旁边一条巷子。
杨萱直觉得这位周路不是什么好人, 可既然已经答应秦笙容她过去说几句话, 也只能暂且等着。
正巧,附近有个卖杂货的摊位, 杨萱凑过去挑了把桃木梳, 又选了支簪身稍钝的黄杨木簪。
杨桂眼看着头发长长了, 能够束起来了,金簪或者银簪过于尖利, 而玉簪怕摔, 用木簪最合适不过。
两样都不是名贵物品, 加起来才二十文。
付过钱, 杨萱又到两边摊位转悠片刻,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回到原处,却不见秦笙出来。
杨萱有些急,走到巷子口向里看了看。
长长的巷子一半沐浴在如水的月色里,另一半被围墙的阴影遮着,黑乎乎的,一明一暗幽深静谧,与灯市的热闹繁华恍若隔世。
莫名地还有些瘆人。
此时,就是借杨萱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独自往里走。
不得已又回到街面上,踮着脚尖四下张望寻找春桃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