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西北一战班师回朝的大军这会儿还在半路上,雍乐侯就带着几个侍卫先行回来的消息皇帝还是在太后从慈恩寺回来以后才知道的。

王铄海禀了消息就恭敬地垂着头,站在一边伺候着。皇帝手底下一顿没顿,径直批完了一沓奏折,端起桌上明黄色的茶碗润了润嗓子,才道:“二郎回来了?”

“是,一回来就到慈恩寺见了太后,是跟着太后一块进京城的。”王铄海一个字没多说。

灯火通明的勤政殿里,皇帝许久没有说话,慢慢饮完了一盏茶。王铄海站着,已然习惯了这样的气氛。

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王铄海不慌不忙早有准备似的,先是接过皇帝手里的茶盏,然后用力顺抚他的背。

皇帝的咳嗽很久了,太医的方子换了一张又一张,只是总不见好。时间长了,皇帝也不喜欢殿里都是宫人,稍有点动静便惊慌失措,身边得用的也就王铄海了。

咳了好一阵儿才渐渐缓了过来,皇帝面色发白,疲惫地闭上眼。靠在龙椅上,好半天才虚弱地挥了一下手。

王铄海垂着头不出声儿的就疾步退了出去。皇帝这时候一向身边是不留人的。

雍乐侯擅自回京的事儿似乎就这么见头不见尾地过去了。

*

隔了两日,太后那边突然请皇帝过去一趟。

王铄海传了话不多时便跟着皇帝到了太后宫里。

一见着人,太后就先问了句:“你身子最近怎么样了?那咳嗽可是止住了?”一提起这事儿,太后也是揪心,这都好久了,怎么就一点儿不见效呢?

皇帝给她请了安坐下,端起茶不甚在意地道:“有劳母亲担忧,不碍事的。”

太后一脸不赞同地斥道:“怎么能说不碍事,你这身子关乎天下万民!你便是替别人着想,也得好生注意着,那方子若是不见效,就叫尚药局再来诊一诊,总不会没有人看得出来这是什么病症吧?”

太后坚持,皇帝也只得连连点头,又说了几句吃药的事情,皇帝才问道:“不知母亲叫朕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见他问起,太后先是叹了口气,说:“你也知道,二郎他已经先行回来了,有个事儿一直搁在哀家心上,想着这回一起办了。”

听见这惹祸头子的名儿,皇帝顿了顿才道:“您说。”

“二郎今年已经二十了,婚事不能再拖,大郎三年前就成亲了,太子倒是与二郎是一年生人……”说到太子,太后的神色也带了几分道不明的黯然,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太子也该成亲了,那定下的小娘子也等了这么久了。”

殿内静了半晌,皇帝才低低出声:“朕也早有此意,只是太子的身子一直不大康健,朕难免有些……母亲说得对,不该再拖了。”

见他这般模样,太后也只能喟然一叹,打起精神继续说:“成亲以后就是大人了,不过哀家看这几年二郎还是很有历练的,这袭爵的事儿索性就在下旨赐婚的时候一道儿办了吧。”

是的,按理说当年睿王身死,这王府的爵位就该宁昊谦袭了的,但是一来这睿王的王位后面还牵连着睿王的旧部,事关重大;二来则是宁昊谦年纪尚幼不说,还是个长安城闻名的小混球。

几方斟酌之下,还是太后给他先讨了一个雍乐侯的爵位,待到他年长成人再行袭爵之礼。此番本该他十六七岁就办妥的事情又因着他六年前执意要去西北的缘故,便一直拖到了今日。

闻听此事,皇帝本就神色不明的面上更添了几分莫测,迟疑了一会儿:“母亲此话说得有理,只是……”

这一回,太后没叫他的“只是”说完,只做没听到径自哀叹道:“自从阿泽去了,哀家身边儿也就二郎了,他回来以后你还没见着吧。唉,他说他不敢来见你,怕你揍他,这会儿可能又跑出去玩了,他现在啊,跟阿泽二十岁的时候一模一样……六年前,二郎非要去西北的时候,哀家就好像又见着阿泽了,这六年,哀家是日也盼夜也盼……哀家怕二郎也跟他父王似的……”

阿泽便是睿王的乳名,太后一生也就他和睿王两个儿子,睿王比他年小三岁,从来都是他的跟屁虫,那时他已被立为太子,都说天家无情,睿王后来那副性子自然是太后有意引导的结果,因此他兄弟二人一向和睦。

睿王身故以后,太后对宁昊谦的宠爱便日甚一日,直到现在仍是满心替他打算。

太后的声音越说越小,皇帝的眼眶也慢慢红了:“母亲,您不必再说了,朕都明白。待您选好了人,便着人来说一身,朕也好叫他们拟旨……”

……

踏出太后宫殿的大门,王铄海小心地避开皇帝微红的眼眶,走在前头引路,自然没有看见他幽深冷然的眸中滑过的那丝狠厉,眼周的红痕已经飞速褪去,只唇角的弧线越发冷硬。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丹枫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胳膊肘往外拐?

丹枫:难不成侯爷您还在内(微笑

娇娘: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5章

球场上, 小侯爷与谢敬崇倒还真是说到做到, 两边确实没有打起来, 但那挥杆的架势与打起来却也不差什么了。

甭管球在谁手底下,两边马上的人反正是憋着一口气要把对方给掀下马去, 那球杆都是冲着对方的人去捅, 压根儿就不管球。

今儿倒没什么围观的人, 只娇娘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着实看不下去,才想着就看见那小侯爷与谢小郎君擦身而过之时, 两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里的球杆狠狠给对方来了一下, 而后侧目背离。

谢静菲在一边看得瞠目结舌自不必多说, 手紧紧扒在娇娘的手臂上, 不敢置信似的呐呐:“娇娘……”她从来没见过阿兄这般模样,平素里的谢敬崇谦谦君子端方如玉, 待人从来都大度有礼, 何曾有过这样的凶狠毕露乃至阴险狡诈?

娇娘也只能轻叹一声,拍拍她的手安抚:“他们只是过于亢奋了些, 没事的。”

一局终了,到底是小侯爷这边的人更凶悍些,又是军营里操练出来皮糙肉厚的,多得了一分, 险胜了对面。但谢家这回不知是有意训练过还是怎么的, 对着小侯爷也不手软,今儿也不算吃亏。

看着两边人疼得龇牙咧嘴下了马,娇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宁昊谦和谢敬崇这对冤家相看两相厌, 却是有志一同地挤到娇娘面前来。看着洋洋得意的小侯爷,娇娘故意错开眼不去看,反而关心地问了问谢家小郎君的伤势。

谢敬崇闻言面上一动,顿觉身上被雍乐侯暗地里下的黑手都不是很痛了,温雅笑道:“不碍事的,娇娘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气不打一处儿来的雍乐侯一把推开,怎么回事,小丫头要造反?还有这个谢二,对着小丫头笑什么呢,就你会笑?

“你怎么不问问本殿下,你看见本殿下身上脸上被他打出来的伤了吗,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看着他硬是从身上扒拉出来的几处连伤口都称不上的小擦伤,娇娘都懒得看他,抿着嘴撇过眼去只笑不接话。倒是一边的谢静菲都看呆了,她没想到还有这么无赖的人。

“你、你!我阿兄身上的伤比起你可严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