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早逝,去世的极其突然,她甚至来不及见父亲最后一面。因此现在不管是回光返照也好,做梦也罢,能再见到父亲,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怎么哭了?”孟迟上来摸了摸她的头顶,“你妹妹都已经道过歉了,礼服也送了新的给你,换好衣服我们出发。”
他说完下楼,留孟微之一个人僵立在原地。
什么意思?
妹妹?孟辞笙?
她和孟辞笙这一年了几乎没说过几句话——等等!
孟微之冲回到床边,一把在床头柜上抓起手机打开,主屏幕的日期赫然写着……十年前的冬天。
她退后两步,不知怎么的就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是十年前?
竟然……竟然回到了十年前?
她目光有些呆滞的在卧室里走了一遍。靠墙是北欧复古风格的铜角书柜和衣橱,旁边是一张宽阔的书桌,桌面上漫画书和复习资料间相或杂。而她现在怔愣的坐在床前的地毯上,正对着被夜色填满的窗。
十年前的现在,她正读高三,因为文化课成绩太差而正打算找关系转成艺术生,时间正好是在一月末,也就意味着她的高三第一学期刚刚结束。
目光回到小沙发的的礼服盒子上,她已经记不清十年前的这天晚上孟辞笙因为什么而向自己道歉,而孟迟带他们去参加的又是哪家的宴会。她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她回到了十年前。
这个时候她父亲还健在,她还没有和哥哥妹妹断裂关系,甚至于林陌烟还和她是好闺蜜,而她也没有认识韩必。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就好像那十年一觉恍惚梦,空余一场心惊。
楼下又传来孟迟的催促声,孟微之关上卧室门,从盒子里拿出浅紫色的礼服裙子换好,简单的梳了梳头发,戴上一串水晶项链和同款耳饰,匆匆忙忙下楼。
孟迟,孟辞笙和她的哥哥孟承思都已经收拾妥当等在了客厅,孟微之看见哥哥和妹妹还年轻稚嫩的脸庞时又是一阵恍惚。
自从孟迟过世,她和孟承思、孟辞笙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关系每况愈下。她厌憎孟承思和她争夺家产,又觉得孟辞笙对她装模作样。于是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说的话也越来越生疏僵硬,明明是同胞所生,可是后来她的大哥甚至没有去参加她的婚礼。
“外面还下着雪呢,”孟迟看着她道,“你怎么也不披个外套?”
“我去帮了了拿。”孟辞笙说着提起裙子哒哒哒上楼,没一会臂弯上就搭着一件呢子风衣跑了下来。她把衣服递给孟微之,“我们之前逛街的时候买的,回来之后你扔在我那里忘了拿……”
孟微之接过来,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孟辞笙略有惊讶,却还是摇了摇头退到了孟承思的身边。
直到坐上车,孟微之都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车窗外飘着雪花,就像她死去的晚上,鲜血孱湲的流走,带走了身体里最后的温度,真冷。
她在车窗玻璃玻璃上看到映出来的孟辞笙的脸,十八岁的她还没有学会喜怒不形于色,满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半个小时后。
“到了。”司机恭敬的说了一句,然后下车打开了车门。
一股冷风灌进来,孟微之打了个寒颤,却还是不紧不慢的披上大衣,下车走进了酒店。
酒店名叫“青城”,是燕京数一数二的大酒店。接待国外来宾也不是没有过,因此孟微之猜测这次宴会的东道主怕也不是什么普通商人。
她走在最前,穿惯了细高跟之后乍然换成了低跟公主鞋尤其不习惯,但是这并不能妨碍她的走路速度。步伐不大不小,却优雅十足,仿佛每一次落脚乃至裙子上流淌的褶皱都是计算好的。
这得益于她前世。她一向注重仪态,而且从小学习古典舞,读了大学之后又开始学芭蕾,虽然不能说十分专业,但是拉出去表演一段也不是不行。
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隔了十年的孟微之几乎一个也不认识了。只道是此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有人来请她喝酒她也只是微微举杯,反正孟大小姐脾气一贯如此,要是忽然变得平易近人起来反而引人怀疑。
她靠在桌边一口一口的浅啜着果味香槟,耳边飘过别人的几句闲话。
“秦总的面子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可不?你瞧瞧今天来了多少人,秦总一向不拘身份,这次恐怕是能来的都来了。”
孟微之一忖,觉得自己似乎对这场宴会有了点印象,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她不经意一回头,目光一定,忽然看见孟辞笙一脸慌乱的扭过头去。
孟微之:“……”
孟辞笙比孟微之小一岁半,按照孟迟的话说,她要比孟微之懂事的多。孟微之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而留过一年级,现在和她同级的孟辞笙学习成绩优异又性格乖巧,是典型的别人家小孩。
孟微之从来比不过她,也懒得和她比。两姐妹的性格大相径庭,从小到大都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孟辞笙也从来都不把她叫姐姐。小时候随大人叫“了了”,后来他们关系闹僵,就只剩下一句冷淡的“孟微之”。
孟辞笙肯定不怎么喜欢她。
不然谁家的妹妹不管姐姐叫姐姐,直呼其名的?
这什么破妹妹,孟微之不耐烦的想,一点都不可爱。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忽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