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玲女士左瞧瞧右瞧瞧她鲜红的指甲尖,十分满意她相中的车厘子色。
“急什么,你可是梁家的小姐,叫下人等一等有什么不对吗?”黄女士拿起一副珍珠耳环,“小姐就要就小姐的样子,别叫人瞧轻了去。”
黄陶见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只得自个到客厅跟梁家的司机赔不是。
“这样,原本是应该等黄女士的。但我还得去浦东机场接大少爷,再等下去恐怕来不及,就先带您去老宅子。黄女士到时可以来一起吃晚餐。”司机是个温和的性子,行事却果断,当下就问黄陶行李在哪里。
黄玉玲女士在卧室听到,心里难堪得很,又没胆子劈头盖脸地训梁家司机——她是惯于欺软怕硬的,也就在女儿面前放狠话呈呈威风。
“哎呀,多不好意思,汪先生你忙你的,耽误了大少爷的正经事可不好呀。我不要紧的,叫个的士很快就能到老宅子的。”黄玉玲女士飞也似地从卧室里出来,脸上的散粉还没弄服帖,一张脸跟团白面似的,堆起厚厚的笑容。
黄陶平日里再有主意,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她自认没有林妹妹孤身闯贾府的勇气,何况贾府的话事人史老太君可是将林妹妹捧在手心里,而自己是被黄玉玲女士要死要活塞进梁家的,梁家人恐怕讨厌她都来不及,哪里有人会真心待她好呢!
黄陶忍不住小声道:“不然中午我先不过去了,晚上跟妈妈一起。”
黄玉玲女士上一秒钟还笑盈盈的,瞬间便板起脸孔,呵斥道:“不省心的丫头,早点过去身上又不会掉块肉。”
她怕黄陶耍小孩子脾气,转过头便对梁家司机道:“汪先生呐,她东西都收拾好啦,就一个箱子,麻烦您送她去老宅子了呀。”
黄陶被黄玉玲女士撵去卧室拿箱子。这两天像是做梦一样,她竟真的要向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小房间告别了。衣橱里、书架上,她故意留了两三件衣服和几本书,如果黄玉玲女士看到——让她良心受煎熬,她恶狠狠地想。
黄陶在卧室里站了一会儿,外边黄玉玲女士又扯着嗓子催她。黄陶只好拖着箱子,一步一步走向梁家司机。
车子停在另一个街区。梁家司机拉着行李箱,黄陶背着小书包跟在他后头。s市的盛夏叫人喘不过气,才走了几步路,身上就发了汗。转过街角时,黄陶擦擦额头上的汗,最后一次回头望向远处的住宅楼——三楼的小阳台空落落的,只一排烟蓝花盆,淡紫色的矮牵牛开得正盛,周边簇拥着大团的绣球花,热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