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冕,实在是个让人痛苦的存在。
在我一面痛苦一面无法解答之时,族叔走了过来,将我皱起的眉头抚了抚平。
“元宝儿,这道题是为了告诉你,任何时候任何问题都不要指望两全其美甚至三全其美,你永远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令所有人都满意。无论是你作为太子,还是作为将来的帝王,都记着,用不着讨好所有人。可以根据你自己的权衡,甚至喜好,来决定你的抉择。一只馒头而已,何必痛苦成这样。将来引起纷争的缘由,会更多,你次次都痛苦的话,还有什么称王称帝的意义?”
我还是没能从苦海中彻底脱离,望着造成这一切又洒脱撤身的族叔,“族叔的意思,是让元宝儿想怎样就怎样,用不着给任何人以任何解释?”
族叔笑着俯□来,在我耳边道:“对,你的决定,牵扯着所有人的命运和希望,倚靠他们,却又制衡他们,但无需觉得愧对谁,这就是帝王术。你的心思,让他们都猜不着,却又不得不倾尽所能地揣测。这就是,天意高难问。”
我艰难地接纳着这一权术思想,虽然并不能完全理解,但族叔说出来的话,必然是有道理的。
将这一理论演绎出来,就是馒头我爱给谁就给谁。说起来容易,可随便给了谁的话,后果肯定会很可怕吧。
大概族叔意识到了这一理论对我的冲击,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好了,先记着,以后再用。暂时不用考虑那么多,去给你太医哥哥送馒头吧。”
我点头,抱着馒头往外走。临到饭堂门口时,我回头望向族叔,无论如何我也要给族叔出一道千古难题。
“族叔。”
“嗯?”
“假如元宝儿和阿夜同时掉进水里,元宝儿和阿夜都不会游泳,你先救谁?”
果然,族叔神色瞬时就凝固了,秋水芙蕖般的形容顿时就失了一半颜色,愣怔了许久,沉沉的目光看向我,似乎并没有打算回答。
我当然并不是需要一个答案。眼下族叔的表情,让我痛苦了半晌的心思得到了释怀。
于是我在族叔阴晴不定的注视下,欢快地跨过了门槛,跑去了太医哥哥所在的房间。
跑过一地浓荫,跳进了房中,喊了一声:“太医哥哥!”
正在房中收拾衣物的柳牧云顿了顿身形,不睬我,接着整理手上的东西。
我蹦到他跟前,将手里的馒头递上,“太医哥哥,给你。”
柳牧云偏了一眼,扫过我手上圆滚滚的馒头,还是没有表情,“不要,我吃过……”
未等他说完,馒头就塞进了他嘴里。
我举止果断,不容置疑,“骗人,太医哥哥不是跟元宝儿说过,不可以骗人的么?”
柳牧云只好一手拿着馒头,眼睛看着我,在馒头上啃了一口,“元宝儿已经不听太医哥哥的话了,眼里只有你少傅和你族叔。”
我拿脚尖在地上画圈圈,“并没有。”
“那就跟太医哥哥一起回宫,你的衣物都已经收拾好了。”
我后退一步,抬头坚定道:“不行,元宝儿还没有玩够!还要帮少傅一起查案,还要跟族叔一起去吃好吃的……”
柳牧云朝我走近一步,步伐果决,神色黯然:“还说没有?你心里哪还有一点太医哥哥的地位?放你出去久了,这么快就野了,不认太医哥哥了!你跟你那族叔才认识几天?就亲昵地不成样子!他明明知道你……”
“族叔给元宝儿做好吃的,还带元宝儿去夜市玩。但元宝儿并没有不认太医哥哥啊!”我心想,果然族叔说对了,太医哥哥也是个很计较的人。
柳牧云眉目深沉:“用美食来勾住你的心思,当真是投其所好,预谋深远呢。”
“太医哥哥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的族叔,却邪侯爷,他到底对你存了什么心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可以做回八点档的日更君。。。
今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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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拍着胸脯很疼的样子
广化寺一间普通的房间里,柳牧云对着我说了一堆奇怪的话,总而言之就是疑似族叔图谋不轨。
我表示不能苟同。无论如何,族叔也不能是坏人。
柳牧云已对我死了半条心,“这么说,你是怎么也不回宫了?”
“东宫多么无趣,外面多么好玩,有夜市可以看,还有夜市上的漂亮姐姐,还有郑昭仪和她的小情人可以偷窥……”我试图对太医哥哥描述外面的精彩世界,以及自由的风气。
柳牧云神情一变,“等等,你说什么?郑昭仪和什么?”
“和她的小情人。”
“……是谁?”
“一个长得还算可以的大叔,跟仲离有些像。”
柳牧云脸上神色有些奇特,很快就做了个毫无纰缪的推理:“就是说,晋阳侯带你去夜市,遇见了漂亮的姐姐,还一起偷窥了郑昭仪私会小情人这种少儿不宜的戏码?你们不知道这样会长针眼么?关键是,你族叔不知道顾及你的心理健康,竟容许你偷看成人的游戏?”
我非常不能认同对少儿的这一偏见,摊手,“这有什么关系,元宝儿又不是没有看过。再说,元宝儿都快到选妃的年纪了,已经不是少儿了。”
柳牧云十分忧愁地看着我,蹲到我面前,“元宝儿,你都经历过了什么?如果不出我所料,应是混账姜冕带你出去毫不知忌讳,给你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现在你族叔也是不知照顾你的成长,竟然带你去偷窥情人幽会。这些先放着,你说说选妃是怎么回事?谁告诉你到了选妃的年纪了?”
对于太医哥哥总把我当做小孩子看这件事,我表示很无奈,明明,我都长到他腰际了,不再是从前抱着他小腿讨零食的身高了。
我拍着胸脯道:“族叔说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也都默认了,连少傅都二话没说。元宝儿兴许明年就可以选娶太子妃,良娣、宝林、孺人若干了。”
忽然,我弯下腰去,感觉到拍着胸脯很疼的样子。
太医哥哥焦急地扶着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