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悯低头轻轻抿着阿阮的嘴角,诱哄着他张嘴,舌尖在他唇缝中滑过,撬开他的唇瓣,卷在口中轻轻吮着。
魏悯一边亲着阿阮,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阿阮不舒服的很,眉头一直皱着,感觉到嘴里有异物进入,更是下意识的抵抗推拒,舌头顶着她的,想把嘴里的东西赶出去。
一个病人的耐心和力气哪里比得上魏悯。没一会儿阿阮就累了,妥协似得放弃抗拒,任由魏悯勾起他的舌头。
魏悯就这么自己喝一口药低头喂阿阮一口,除了最初他吐了两口外,其余的都乖乖吞了下去。
只要能喝的进去药,那就有退烧的可能。
魏悯掐着点,每隔一段时间给阿阮用白酒擦一次身。白酒不够用,又让魏怜去打了点回来。
魏悯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的给阿阮擦身体,自己从早上到晚上一口饭都没吃。魏怜劝了她两句,见她不听也就没再多说。
药喝了两回,白酒擦了无数次,可阿阮身上的温度依旧没有降下来。
若是今夜烧还不退,阿阮怕是熬不到明早……
夜早就深了,魏怜孙氏已经回去。屋里静的吓人,魏悯一个人坐在床沿边,手里还攥着被白酒浸湿的毛巾,头仿佛有千斤重一样低着,脊背佝偻的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眼睑垂着看不见眼里的神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悯才动了一下,却是单手捂住眼睛,挡住眼底的湿润。
就在此时,床上的阿阮喉咙里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身子蜷缩成一团,又将魏悯的注意力引了回来。
“高烧怎么没烧死你?你命怎么就这么硬?”
“你爹娘不要你,是我张家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我张家的狗,让你往哪边去就得往哪边去。”
“一个嫁不出去的哑巴,养只畜生卖了都比你值钱。”
“成了个哑巴还不如直接烧死呢,省的浪费口粮。”
“……”
阿阮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处空旷的山谷中,张家人的声音不断地在自己耳边回响,一遍又一遍。
他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发高烧的时候,好不容易挺了过来,却看见张家人的眼神,那是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阿阮茫然无助的站着,这些声音听多了,连他自己都在想,他是不是就不该活着。
山谷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听的阿阮想逃。
他捂着耳朵往外跑,跑了不知道有多久,终于看见一个出口。
出口处有一蜿蜒小路,路上烟雾缭绕看不到尽头,却能看见路旁站着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看不清容貌,却能听见她们的声音,“过来,走过来你就能摆脱那些声音,走过来你就再也不用看见张家人……”
阿阮被诱惑了,刚想抬脚,就猛然觉得心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一样,疼的厉害。
他还有什么放不下吗?
阿阮摸着胸口,他还有什么事忘了,他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呢?他到底忘了谁?
“阿阮。”
不同于张家人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在阿阮耳边响起,瞬间盖过其余的嘈杂声,山谷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阿阮愣在原地,在这种声音和面前的小路间犹豫不决。
那声音又喊了一会儿阿阮,嗓音极尽温柔缠绵,又带着股说不出的压抑,一声比一声低。
阿阮心揪的厉害,胸口几乎吐不出气。
可也就疼那么一瞬,喊他的声音渐渐消失,阿阮耳边又重新充斥着张家人的谩骂声。
小路上的两人朝他招手,催促他快些过来。
阿阮不再犹豫,抬脚往那两人走去。
魏悯坐在床上,将阿阮半搂在怀里,脸埋在他的发丝中,一声又一声的喊着阿阮。
此时阿阮的一只脚已经抬起来,只要落下,他就能踏在小路上摆脱痛苦……
魏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越发的不安,手臂紧紧环着怀里的人,声音都有些抖,“我们才刚成亲没半年,你就不要我了吗?”
阿阮的眼睛在紧闭的眼皮子底下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梦里阿阮更是一怔,丢失的记忆随着这句话慢慢回笼。他想起来,他成亲了,嫁的妻主对他极好,帮他摆脱了张家人,说要护她一辈子。
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过,等她下个月回来就给她包饺子吃。
他怎么能把妻主给忘了呢?
他若是走了,她可怎么办?
阿阮想起魏悯后,毫不犹豫的收回即将迈出去的脚,抬头再往自己差点踏上的小路上看了一眼,顿时吓的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醒了过来。
那小路竟由白骨红花铺成,路边站着的两人则是拿着钩子镣铐的黑白无常,清风一吹,路上缭绕的烟雾逐渐散去,露出路尽头的“鬼门关”三个黑红大字……
这根本不是条能摆脱痛苦的路,而是条通往阴间的黄泉路!
“阿阮?”感觉到怀里的人猛的哆嗦了一下,魏悯又喊了一声,就看见阿阮眼睛努力睁开半条缝,挣扎着看了她一眼。
在确认身边的人是她之后,又靠在她怀里睡了过去,呼吸倒是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