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酒楼好生热闹呢。”
忽然一个男子的声音插入。
苏珩转过头一看,见到一名广袖长衫的俊雅男子面带微笑地站在他们桌旁。
第4章
宇文玨!
如玉毫无预料会遇上“前夫”,冷不防吓了好大一大跳,帕子掉到了地上。
晚画赶紧弯身拾起,却被人抢先一步。
“在下唐突,惊扰到颜姑娘了。”宇文玨将帕子摺好递给如玉,温声道:“说来也巧,今日心血来潮同叶九过来喝茶,不想遇见两位姑娘,便想著过来问候一声。镜湖那日颜姑娘可有受寒?”
如玉接过帕子,垂下眼道:“无事,有劳挂心。”
她不知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他这般温和、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了。相府里的他,总是神色冷厉,待她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
宇文玨有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眼里似有千山万水,又似独有一人风景,当他专心致志地看著一个人的时候,几乎能消融天地间的冰雪,任谁都无法抵挡那抹诚挚与温柔。
前世镜湖初遇,便是这样的温柔眉眼与笑容蛊惑了她,她特意探听了他的动向,追到雍亲王生辰宴与几场春日赛诗会去,制造了许多不期而遇,两人才一来二往地逐渐熟稔......
只是这一世,她竭尽所能避开了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场合,居然还能凑巧地在酒楼遇上?他不应当在户部当值么!
早知如此,打死她都不会上街的!
陆无双轻笑:“是啊,宇文郎君,我也是忽然心血来潮,想著过来喝茶,居然就遇上了你,莫不是心有灵犀?”说完看了苏珩一眼,又道:“并且还撞上了同这位公子一同来喝茶的颜姑娘,真是巧过头了罢,不如大家一块儿坐吧,也好聊聊。”
宇文玨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即便心里再膈应,如玉毕竟同他七年夫妻,深知他的习性与小动作,这人看似随意实则规矩良多,他食不言寝不语,最讨厌与人同桌共食,相府膳食都是配好的每人一份,各自对坐分食。
如玉道:“我都可,就看宇文郎君想不想给陆姑娘面子了。”她知道陆无双那点心思,便留了个话荏,抱著看好戏的心态等著宇文玨狠狠拒绝。
宇文玨点头,态度疏和有礼:“那便打扰两位姑娘了。”
说罢如玉便感到身侧有风拂过,身旁蓦地多了一个人。
她抬眼扫过去,宇文玨对她又是一个浅浅的笑。
“好久不见了......颜姑娘。你可还好么?”
陆无双连忙挨到宇文玨另一边坐下,插话道:“宇文郎君贵人忘事,上月月初不是镜湖才见了,当时颜姑娘还摔得两脚朝天呢。”
如玉暗暗扫了陆无双一眼。本来她是打算独自抽身,把颜府与自己顾好便成,不去管他二人的,但见了陆无双,前世那些不堪的羞辱与委屈,尤其被宇文玨爹娘捉奸在床时的屈辱,新仇旧恨翻腾而上,她改变主意了。陆无双,即便我恨不得摆脱甩掉那恶心的寡情人,也万万不会让你如了意,顺遂地嫁给宇文珏!
宇文玨仍是笑:“我见著颜姑娘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彷佛上辈子认识似的,不过月馀,却觉很久未见了。”
陆无双道:“宇文郎君这话说的,莫要让颜姑娘的那位公子误会了才好。”说罢多看了苏珩几眼,生怕宇文玨没注意到他。
宇文玨寻著她的目光看过去,顺著问道:“这位公子是?”
苏珩不卑不亢道:“小的是颜姑娘新聘的帐房先生,今日来此正是商议铺子一事。”
陆无双啊了一声,“颜姑娘对下属倒好,商议公事呢点了这么丰盛的一桌子菜,便是我爹都鲜少吃得如此奢侈。”
宇文玨道:“颜姑娘宅心仁厚,我们都跟著沾光了。”
如玉厌烦他们,道了句请用自便,便侧过身去与苏珩专注地商量起铺子之事。
不管苏珩方才所言是权衡之计还是真有心替她张罗,总要先把他铺子管事的身分落实了才好。
两人讨论得专注忘我,宇文玨倒也好脾气,被人冷落了也浑然不在意,怡然地与陆无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侃。
约莫一刻钟后,宇文玨的亲随叶九过来请示。
“爷,时辰差不多了。”
宇文玨是与人换值出来的,他为了中午能得空出来,自告奋勇晚值,此刻该回去了。
宇文玨起身,离去前腆著脸问道:“下个月百花宫筵,不知两位姑娘可会前往?”
陆无双抢道:“难得宇文郎君相约,自然是排除万难也要去的。”
如玉也应了一声。百花宫筵是皇后举办的宫庭赏花筵,为了不失皇后的面子,大臣女眷少不得出席,颜凛只有她一个女儿,按理她自然要随娘亲同去。
不过眼下既然他会去,她装病都要赖掉百花宫筵。
百花宫筵除了宴请高官女眷之外,还会广邀朝中出色优秀的青年才俊,这种赏花宴又有个隐而不宣的习俗,便是小儿女相看。皇后与林贵妃的几名公主逐一到了适婚之龄,皇室这两年开始广办起各类宴会来。
宇文玨在他那一届原是状元,但皇帝嫌一甲中其他二人模样不够出挑,硬生生将他点为探花。大雍朝惯例,探花郎未必是同榜中才学最好的,却一定是俊俏的。只是宇文玨与人相反,别人都是落得二、三甲却凭著相貌挤上一甲第三,他却是被相貌拉下了名次。
作为前探花郎,自是各类宫宴竞相邀请的对象。
宇文玨得了如玉应声,便随著叶九出了酒楼,却不往户部而去,迳自拐进了一旁的成衣铺子。
“原想徐徐图之的啊。”宇文玨瞇眼,“他竟然已经在她身边?”
“爷?”
“你且在此候著。”
他进了铺子,老板热情地过来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