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取出十本,“这十本,是几位将军和兵部的折子,虚张声势,刻意渲染,意图诓骗国库银两和粮草。”
拓跋樽看着一堆折子,不禁哭笑不得。“照你这样说,朕的朝堂,岂不是一无是处?!”
“舅父身在君位,远离民间,只看到最好的,只听到最好的,久而久之,耳目就闭塞了。父皇身边虽曾有个安国公,身边却也有江宜祖和龙鳞阁,他能看到大周明面上的光彩,也能看到血腥和见不得人的勾当。”
拓跋樽从他摆出的三十本夸大其词中抽出一本,打开来,摊平在毯子上。“这是今春旱灾的折子,他们已经开凿了两百口井,解救了不少人,这怎么就成了夸大其词?!”
慕景玄失笑,“两百口井是从何时开凿的,何时完工的,用了多少人开凿,具体可有在地图上标注?到底解救了多少人?折子上对这些只字未提,只怕那两百口井都是谎言。”
拓跋樽哑了半晌,干脆还是阖上折子,板着脸瞪着外甥太过俊美的脸。“景玄,别跟着你父皇学坏,太多疑不是一件好事,朕的臣子不会那样狡猾。”
慕景玄像是扔一堆烂柴火,把折子扔进箱子里,也不管那折子落在箱子里是什么形状,扔一堆便冷声讽刺一句……
“若景玄在下面当官,挖上二百个坑也算是凿井。陛下您给银子,也不会亲自来看,敷衍过去便罢了,旁人的死活,都与景玄无关。”
拓跋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这番冷嘲热讽搅得坐不住,然而,站起身来,却又心如刀绞。
若旱情无法缓解,不知要死伤多少百姓和牲口。
见慕景玄慵懒地神仙一般,歪在毯子上,他又气急地蹲下来,“你说……应该怎么办?”
“您别问我呀,我也没法子,不过,这种事,心瑶最有法子。”
“心瑶?”拓跋樽冷笑,“你是让朕去请教那个毛丫头么?”
“您可以不用请教,把露儿、婵儿、柔萱、心瑶摆在一处,让她们各抒己见即可。”慕景玄说完,便夸张地揉了揉脖颈,“哎呀——看了一天折子,真是累呐,睡觉喽!”
说着,他就真的躺去了屏风那边的宽敞柔软的矮榻上,酣畅地闭上眼睛。
拓跋樽气得只想骂人,却又无法发作。
想到心瑶还在车下散步,他忙打开车门出去,当即叫了心瑶上前,“你跟朕来!”
心瑶大惑不解,忙快步跟上前,见他又命人去传召拓跋露和拓跋婵,当即猜想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入了帝王华车,她脚步乍停。
拓跋柔萱正歪躺在窗下的金丝软垫昏昏欲睡。
两人四目相对,拓跋柔萱顿时清醒了大半,“父皇,您怎么叫她过来了?您明知道我厌恶她……”
“闭嘴!”拓跋樽见心瑶颦眉疑惑,忙摆手,“随便坐。”
心瑶冷瞥了眼拓跋柔萱,便坐在拓跋樽近前。
拓跋露和拓跋婵啰嗦了好一阵才打着哈欠进来,因为刺绣疲累,两人都忍不住抱怨。
拓跋樽看着两人懒散不羁的无半点女儿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却不好直接说朝堂遇到的问题,更不愿承认自己愚钝。
“今后,你们的一举一动关系到我皇族的颜面,因此,你们必须心怀天下,为百姓着想。所以,朕叫你们过来,是要考考你们,有没有这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