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离开之时,荣音还特意打听了一下,荣淑如此凄惨,荣邦安却自始至终没有来看过一眼。
对于她自杀、绝食的种种行为,荣家人也是不闻不问。
别说荣淑,荣音听着都深感寒心。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家庭?
只有利益。
没有半点亲情可言。
荣邦安这几日也没有消停,隔三差五就往北平跑,还想去大帅面前卖惨,争取一番利益,荣音早有准备,提前一步将他拦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荣邦安被两个副官架着,拖着往前走,嘴上不停叫嚣着,直到看到了坐在车里的荣音,方才消停了些,脸上带着佞笑,“你终于肯见我了。”
荣音见他脑满肥肠,油头肥耳的样子就觉得像是在看一头猪,很是恶心。
她好不容易才忍下心底的厌恶,淡淡道:“上车,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上了车,荣邦安分着胖腿往那一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自顾点上,斜着眼睛看荣音,“你如今,还真是今非昔比了,像只刚长出新毛的孔雀。”
这话自然不是在夸她,冷嘲热讽的意味更多。
荣音淡淡回敬,“荣老板倒是不如从前风光了,活的没脸没皮,像一条丧家之犬。”
“你!混账东西!”
荣邦安双眼一瞪,举起手来就要打她,被副驾驶座的副官一把握住手腕,疼得他呀然惊叫,怂的一批,“啊,疼……”
荣音心中冷笑,真当她是个任打任骂的泥娃娃吗?
“荣老爷,你可悠着点,我如今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被你当成奴婢的庶女了,而是正经八百的少帅夫人,打官太太,可是要蹲大狱的。”
荣音笑着威胁他,“要不我跟韩总探长知会一声,让你去巡捕房陪陪大太太?她应该很想你。”
一句话让荣邦安立马缩了缩脑袋,他可不想去蹲班房。
见他终于不蹦跶了,荣音心头冷哼一声,她现在是学聪明了,与其跟他浪费唾沫,不如把该说的都说到,如果他还是不肯配合,那就直接送进班房。
跟文明人说文明话,但跟这种连脸都不要的人,那就干脆别给他脸。
荣邦安嚷嚷着饿了,让荣音带他到北平最大的饭店去搓一顿,荣音没答应,随便在街边找了个饭馆,要了个包间,荣邦安虽不满,却也吃的狼吞虎咽。
荣音没什么胃口,只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吃,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小时候,他也抱过她,亲自给她喂过饭。
这份待遇,只有她有,便连荣淑和荣韦都没有,也因为如此,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嫉妒她,在她落魄之后,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童年那段时光,过的其实蛮幸福的。
只可惜,破碎的也快。
人总是有对比之后才有伤害,若他从小便对她不闻不问,或许她不会觉得有多伤,可他以前对她太过宠爱,真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那种珍爱,是他亲手将她送进天堂,却也是他亲手将她推入地狱,曾经有多宝贝,后来就有多苛待,对她是如此,对阿娘亦如此,只怕阿娘临死时放弃挣扎,也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荣邦安最近的状况她也清楚,合作伙伴纷纷撤资,他投出去的资金也被股市套牢了,如今的荣氏集团正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说不定下一刻就会破产。
他如此在乎那笔聘礼,就是想要用它来解决财务危机,却不料段寒霆把这些聘礼通通收了回去给了冯家,荣邦安还真去冯家讨要过,但被冯国维拿着大笤帚打跑了,他这才狗急跳墙跑到了段大帅面前闹,也才有了后面的事情,荣邦安现在离乞丐只有一步之遥,再惨一点,可能还要成为负债累累的过街老鼠。
而他的命运,此时此刻就掌握在荣音手中,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他呢?
荣邦安吃饱喝足,舒展了一下肚皮,扯了餐布擦了擦油滋滋的嘴巴,拿牙签剃着牙,看向荣音,“怎么着?少奶奶想清楚了吗?”
荣音眉睫轻颤,“想清楚什么?”
“废话!当然是给我磕头认错啊。”
荣邦安一副老子的做派,“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以前你对我的种种不恭,我就不计较了。你不想让荣玉嫁进段家分走你的地位,我也能够理解,玉儿那边我已经给她谈定了一门亲事,她不会再来烦你了。我帮你解决了后顾之忧,你是不是也应该拿出一点诚意,比如说,把从我这里夺走的聘礼,再还回来?”
说到聘礼,他一双浑浊的眼眸放出狼一样的亮光,果然是商人重利,只有利益才会让他们露出真正的嘴脸。
“你把荣玉嫁出去了?这次是哪家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