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意思,是有另外的人在作怪?”胤禛面色冷肃,事情涉及到他的子嗣,他自然不能够安之若素。
“定是如此。如同此前某对太子爷的判断,皇上这么些年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若是说太子爷好大喜功或许有些许可能,然粗心大意可不是小事,某不认为被太子爷寄以厚望的刘三元会是这般粗心的人。这玉瓶,在刘三元的印象中必定是毁掉了,然为何这东西最后还是留在库房中,或许就需要问问,到底当初最接近刘三元的人,究竟是谁了。”温凉思绪敏捷地分析着。
刘三元是太子派来的人,他也自是知道自己的定位,本身都五六十岁了,做这样阴私的事情,身边必定有人手在身。这样警惕的人,能够近身的人,自然也是他能够信任的人。
可惜他这信任的人,显然没能够达到他的要求,反倒是倒打一耙,若不是如此,弘晖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出事。
“刘三元在府外有义子,不过联系不多。至于府内,唯有一个小内侍一直在伺候着他,此人名为刘贤,我来寻先生前,已经在审问中了。”胤禛温声说道,温凉不过单凭着他说的几句话便立刻推断出这些东西,既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本就是如此敏捷之人,“只可惜那人是个哑巴,他的房间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这玉瓶既然没有登记造册,便证明除了刘三元和刘贤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东西。而福晋在赏赐的时候必定也不会点到这东西。那么便只有两个可能,一则是福晋身边有人误导地放入了这东西的名册,二来便是这刘贤背后站着其他人,在挑选东西的时候,特地把这东西放入了礼物堆中。”温凉说道。
若是这玉瓶一直放在库房中,就算过了十年八年都不一定有人能发现这东西。毕竟没有登记造册,而库房中又有着刘贤在。正院的库房又都是福晋在掌管着,胤禛基本不可能入内查看,这事若是一直这么下去,无人能够发现此事。
“只是有一点想不通,”温凉微微蹙眉,“若是刘贤装作在挑选的时候发现问题,不也能够引出此事,为何偏生要动这样的手脚,把这个玉瓶送到我这来?若是无人发现此事,岂不是走了一步臭棋?”
“爷。”
苏培盛忽而匆匆从楼下走上来,轻巧地靠近胤禛,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东西。胤禛的脸色微变,等到苏培盛重新又退下去后,胤禛无奈地摇头,“你说得不错,这刘贤,的确是其他的人所指使,只是这人还没等探查清楚,便直接咬舌自尽了。”这人不是真的哑巴,只是在装罢了。
“既然如此,为何贝勒爷不生气?”温凉直白地问道,毕竟太子这个幕后之人虽然被挖掘出来了,可是一想到身边还有另外一个虎视眈眈的人,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却是猜猜,我是怎么想的?”胤禛竟然还有心情说笑,要知道平素里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某认为,贝勒爷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温凉淡声说道,完全没有被胤禛的话所扰,“您所需要的并不是切实的真相,而是佐证。而刚才这刘贤所说的某些话,似乎已经让您确信了这第二人究竟是谁了。”
“你说得不错。”胤禛淡淡地说道,“若不是这刘贤弄巧成拙,我还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就跟温凉所说的那样,明明可以在库房的时候就直接把这件事情给揭发出来,可刘贤却偏偏要拐一道弯到温凉身上。
温凉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可胤禛却从之前的种种证据中有了推断。
这第二人,定然是胤禩。
第三十四章
胤禛不知道为何胤禩对温凉的看法如此重视,然从之前的主动出击到这一次特地要祸水东引, 无不是在向胤禛证明着温凉已经在胤禩那里挂上号。
这不是件好事。
温凉淡声说道, “八贝勒自从白莲教那次, 想必就已然盯上了某。或许是因为郡王爷手底下有他的人。”
眼下这郡王爷只有一人,胤禛一下便知道是如何。大哥自然是能够发现那夜的事端,毕竟太子入宫的动静不小,胤禩发现也实属正常。
“大哥和太子爷都没有发现你的痕迹, 却独独八弟发现了。”胤禛慢悠悠地说道, 却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某以为,八贝勒的心思之深, 不容小觑。若爷仔细查查,或许会有惊喜。”温凉淡淡言道, 他听出了胤禛难得的放松, 倒也不认为胤禛会怀疑他。
只是胤禛眼中仍带着几不可察的凛冽, 若其中有胤禩插手,那事情就不如之前那般简单了。
温凉和胤禛之间的对话没有继续下去,再谈的话, 只会涉及到某些深层的东西。眼下还不适合谈及到这些。
从书楼离开的时候,温凉手中已然抱着七八本书,这一如既往的爱书态度让胤禛含笑离开。
或许这书楼可以扩建一二, 以温先生的速度,以后可满足不得了。
时日渐久,四贝勒府的事情也平定下来了,仿佛一切都烟消云散。等到胤禛重新站到朝堂上时, 便真的宛如一切都正常了。
只有张起麟的屁股还能带着点痕迹,在贝勒爷盛怒之下,动手的人一点都不留情。张起麟也早就告诉过他们别留手,务必棍棍到肉。胤禛可不是能随意糊弄的,张起麟知道贝勒爷没把他套麻袋拉出去砍了,已是手下留情了。
苏培盛偶尔逛去看几眼,顺带着嘲笑几声,也算是报了这孙子以往的黑手。
康熙四十年,过完年后,朝廷安然无事,这一派祥和的气息着实让人觉得舒服。就连康熙也不例外,一时之间父慈子孝,皇家间气氛喜乐融融,仿佛年前的硝烟不存在。
四月,康熙巡视永定河,胤禛等皇子随行,到了五月份,康熙又一次出行,随同带着的皇子不少,胤禛也随同出府了。
说来年前,李氏又给胤禛生了个儿子。胤禛虽然有点高兴,然而距离李氏怀孕后,他整整六七个月都不曾在内院留宿。福晋从最开始的随缘到现在偶尔的着急,已是证明这其中的不同。就连德妃都召过胤禛一次,旁敲侧击询问情况,却是让胤禛好笑了。
他的确是对男女之色淡淡,只是不曾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引来德妃的上心。
此事后言,却说秋日里,温凉在府内主子不在的时候,日子依旧悠哉,该出去的时候还是出去,只是再也不曾孤身而行,身后总是跟着人。
“格格,您总算是回来了。”
这日,温凉从院外回来,伪装还未卸下,朱宝甫一看到温凉便苦着脸色迎上门来,“格格,我等方才闯祸了。”
温凉挑眉,倒是有点好奇。
绿意和朱宝来到温凉身边这么些时日,一直都是进退得宜,从来不曾跨越温凉的底线。这闯祸……还能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朱宝知晓温凉的性格,若是直接请罪,可比事后被发现再解释来得轻松,况且温凉也不讨厌主动请罪的态度。
“发生什么事了?”
温凉往屋内走,朱宝怂怂地跟在后头,“今个是您的生辰,我等本来是打算瞒着给您准备桌菜肴。这小厨房今日得的东西不够,绿意便去了大厨房买。”
他们这小厨房一直都是由着大厨房送东西过来,有着胤禛的命令,从来都是新鲜蔬果无一不缺。只是这些都是家常菜,温凉的要求也一直不高。这生辰宴要弄的总是比较多的,绿意便特特去大厨房一趟。
只是这件本该普通的事情,却惹出了祸事。
这府内的大厨房负责着整个府内的吃喝,这主子和下人的自然是分开的,受重视的和不受重视的也是不同的。绿意本只是想着花银子买点东西,然而等到了才知道,这日前院有得势的公公收义子,私下让大厨房办酒宴,这整个大厨房都忙得团团转,无一人理会绿意。
温凉虽然得用,但这下头的大太监才是掌管着他们生死的人。若是这大厨房的掌厨在,倒也不敢真的冷待了绿意,可如今大厨房忙得不亦乐乎,掌厨的也被拉去做活吃宴,余下的小内侍没眼力,没人顾得上绿意。
前院里头的宦官倒也不傻,一个个都猴精儿,一个个都装得跟什么似的,向来是不敢在胤禛眼前闹事,这不是刚好赶着胤禛被康熙召着伴随出京,此去一个多月不曾回来。如今这前院都是几个內侍老人在管,福晋半点插不进手。
这贝勒府最得用的宦官有二,一则是苏培盛,负责着内院和胤禛身边的诸多事宜,这次跟着出门。一则是张起麟,负责着前院防守和对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