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瑾这是想要先饿一饿老百姓,显得琥珀酒供不应求或者说有价无市,然后再大肆售卖。这家伙果然贼!也太会收买人心!
煤球作为一个需要钱的新鲜玩意就是再好,可若是需要钱来试用,老百姓们自然是会抵触。
可等到张彦瑾在炎热的夏季快要来临之际,凭借着猜灯谜喝琥珀酒这个噱头,在大家面前试用一番,将煤球的作用完全展现出来,大家的抵触心理费非但没有了,反倒还会为了感谢张彦瑾,而去买煤球和炉子。
从简入奢容易,从奢入俭难,这么一来二去,老百姓们彻底发现了炉子和煤球的简便和干净,还会再去烧秸秆吗?
“皇上!”跟在皇上身边的老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殿中,神色慌乱。
皇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老太监有如此慌乱的时刻,他心中猛地一跳,只觉大事不妙。他身子微微前倾,沉声道:“怎么回事?”
“回禀皇上,中州地震了,中州的驿使刚刚连夜敲城门进宫,说是有重要事情要汇报,守城将士听闻地震不敢怠慢,赶紧放他进来,只是他来到殿外时已经昏厥。”老太监不敢耽误,他极快地说完这些事情,把手中按着红泥封印的奏折递给皇上。
大魏朝时期长安城每日宵禁之后,除了城门关闭,宫中的大门也会关闭禁严。若是有紧急的事情,守着宫门的侍卫们会从上面放下去一个篮子,把人从下面吊上来。
刚刚守宫门的禁卫军们在听到驿使大喊中州地震,禀告皇上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用篮子把驿使吊了上来。
多日来的疲惫,让使者从篮子里往出爬的时候,已经是腿脚发软,根本爬不出来,禁卫军们不敢耽误,一左一右搀住使者的胳膊,就把人带到了紫宸殿。
老太监远远地看着禁卫军们拖了一个人过来,便意识到似乎出事了。
他还未详细问察,就听到驿使气若游丝道:“中州地震,引发洪水。”说罢,驿使就晕厥了过去。
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驿使的黑色粗布劲衫上全部都是白色的汗印。
驿使多天来不分昼夜地奔袭,无暇洗澡更无暇换衣裳,这一来二去,又不停地出汗,汗液中含有大量的盐分,衣服蒸干之后,白色的汗纹就会出现在衣服上。
皇上接过信封,直接撕开封印,抽出里面的信函匆匆看了起来。
在看到信函当中中州地震,引发洪水这几个字时,皇上面部的肌肉都微微紧绷了起来。
李明锐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在看到皇上面色冷峻时,他连忙问道:“从中州来的驿使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61章
“已经带下去救治了, 听说这个驿使为了火速把消息传递到长安城, 除了每逢驿站换马之外, 便不分昼夜奔驰,这才将原本十天的马程缩短到了五天。” 老太监匆忙答道。
“传朕口谕, 封他为驿站令长, 让御医好好医治。”皇上负手于身后吩咐道。
在老太监领命之后,皇上的目光转向李明锐道:“宣陈德让、张仲谦、诸迟恭、周勤连夜进宫。”
李明锐领命后,立马带人出宫, 把消息传递给了皇上所点的大臣。
张仲谦被宣连夜进宫,张博文、张彦瑾、张修武三人也都被惊动了。
在听到中州地震的消息后, 有些事情忽然浮现在了张彦瑾的脑海当中,让张彦瑾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张仲谦。
中州乃是河南的古称, 河南位于黄河中下游, 属于虽说是文明发祥地,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可是也面临着巨大的隐忧,那便是洪水。
地震一发,恰逢台风盘旋在伏牛山一度不走, 祸不单行, 黄河决堤, 瓢泼暴雨接连不断,彻底把平原冲成了汪洋。
而这个时候,张仲谦恰巧领兵北征在即,虽然最后还是如时出征, 却差点因为辎重紧张和猃狁人马僵持不下而命丧黄泉。
尽管当时张仲谦凭借着智慧在茫茫草原当中铤而走险,捉住了猃狁主力,拼死纠缠,打通了河西走廊这条线路,可他回来后身体却大不如前,这一次战役中落下的旧伤,也成了张仲谦早逝的主要原因。
张彦瑾的手慢慢收拢起来,面色也越发凝重,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张仲谦重蹈覆辙。
张仲谦随着现今的皇帝马上打天下以来,为人谦恭谨慎,用兵时更是远谋深虑,故而大大小小的战争八十余起,却鲜少有败绩。
天灾避无可避,可人祸却可以避免。
张彦瑾知道,以张仲谦的用兵才能,他定然会将河西之战的战略部署得更加缜密,前世是因为辎重太紧张,他才会铤而走险,导致落下旧伤,若是这一世,朝廷给张仲谦提足够的辎重,张仲谦定然可以平安回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他都可以阴差阳错来到这个时代,那么他也就能够通过改变一些事情,使张仲谦避免灾祸不是?
“二郎,你这是怎么了?”张博文原本还在沉思这件事要怎么办,却不想他猛然抬头,就看见张彦瑾披着一层单衣站在屋檐下,面色是罕见的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彦瑾这才回过神来,他微微摇摇头说了声没什么就进了屋,只是第二天跟着张仲谦一起进了皇宫。
张仲谦昨夜和户部尚书陈德让一起安排赈灾的事情,已经是疲惫不堪,早上又匆匆去宫中,故而没有发现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尾巴。
中州地震的事情如同一层看不见的阴影一般笼罩在了整个皇宫之上,朝堂上也争论得不可开交。
皇上昨天晚上就下诏书让司农卿带着人过去治理中州的洪水,也给中州周围各州下了诏书,把粮食运过去赈济灾民。可从中州各县接二连三报上来的死亡数量,以及洪水冲击数量却让人胆战心惊。
“启禀皇上,一部分灾民已经迁到了山上,可是山下已经成了汪洋,根本没有办法获取食物,还有一部分没有来得及撤走,被困在屋顶上或者树上,这样下去恐怕……”出来汇报的官员愁得额头上的法令纹一夜之间都多了些许。
皇上太阳穴突突突跳了起来,他冷声道:“难道你们就不会想办法吗?不会安排船只过去救人吗”
“启禀皇上,户部已经连夜安排周围各地的船只过去救援了。”陈德让站出来汇报道。
皇上这才微微颔首道:“派过去的船只越多越好,陕西、西州凡是和中州接壤的地区,都运送船只过去救人,把山东福建的水师调过来一部分,专门负责救人,越快越好!”
陈德让应承下来,准备下朝之后就去安排。
就在这时,文官中走出一个身穿朱红色长袍的长髯男子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随着他的宽大袖袍的翻动,里面白色的底衣也显露了出来。
以往张仲谦,陈德让,瑞国公这些三品以上的大臣们按照品阶穿得都是绯色红袍,身挂银鱼袋,而像谏议大夫刘岩时这些稍低品阶的官员们都穿得是绿色的圆领长袍。
这个男子从早上进入朝堂之时就引起了张彦瑾的注意,此时国家遭难,官员们都穿得暗色素服,表示哀悼,如此对比,高瘦男子身上的朱红色衣服实在是过于耀眼。
更重要的是,他头上还带着用鹿皮制作的幞头,这种鹿皮幞头配上他身上的长袍,在大魏朝被称为素积皮弁,在大魏朝朝堂上可谓是独树一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