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 / 2)

因为大魏朝只有太卜令一个人能如此穿,他手下的太卜正穿得也是暗绿色的官袍。

太卜令人如其名,是负责大魏朝廷占卜的官员。

太卜一名,自商朝便有。掌三兆之法、三易之法、三梦之法,通俗而言,就是为国家占卜国运,战争,祭祀等事情。

大魏朝开朝以来,便在太常寺下设置了太卜署,太卜署下面的最高官职就是这位太卜令张淳泽了。

但见张淳泽走到大殿中央,站定,给皇上行了一礼后道:“启禀皇上,微臣夜占天象,得知此次中州地震,乃是上天震怒惩罚我大魏朝所致。”

皇上望着穿着一身朱红色长袍站在大殿中央的张淳泽,面色越发冷峻。

张淳泽后面的话就是不说,他也知道他准备说什么,所谓老天降怒于大魏朝,不就是说他这个皇帝不仁,治理天下出了问题,才导致老天降怒于大魏朝。

事情发生前张淳泽一声不响,事情发生了,又装出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来责问他这个当皇帝的。可真是占卜得一手好卦象!

皇上环顾满朝文武,见大家都肃穆而立,一语不发。

张淳泽微微躬身道:“若是想要让上天收回余怒,还请皇上克己勤勉,下罪己诏,向上天承认皇上的罪过,以免除黎民百姓再生涂炭。”

皇上掩在明黄色袖子下的手青筋虬结,向上鼓起,握住龙椅的骨节更是微微泛白。他没有说话,而是像刚刚一样默默审视着众朝臣。

“皇上意欲北征,穷兵黩武,导致上天震怒,还请皇上停止北征,向上天下罪己诏,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谏议大夫刘岩时向前一步道。

站在文官末端的张彦瑾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他从皇上的脸上隐隐看到了一个帝王的无奈和愤怒。

“怎么,你们都觉得朕北征是有违天命,穷兵黩武之举?”皇上后槽牙慢慢收紧。

“启禀皇上,皇上,微臣以为大魏朝刚刚安定下来,应该韬光养晦,而不是劳民伤财,搞北征之举。”周勤从昨天晚上讨论时就觉得应该停止北征,尽快赈济中州,此时太卜令的说法和他不谋而合,他自然是出来赞同。

陈国公和韩国公犹如心有灵犀一般,听闻此言,居然都纷纷站出来道:“请皇上停止北征之举,下罪己诏,不然上天的震怒恐怕我大魏朝难以承受。”

张彦瑾望着穿着素服,腰挂银鱼袋的韩国公和陈国公,陷入了沉思。

陈国公和韩国公难不成这个时候就和瑞国公周勤站在一起了?

这两人皆是出身贵族,从小到大一直享受贵族阶层带来的权势和优渥感,周勤……,这两人在开国之后,便慢慢和周勤走到了一起,他们三人可以说是关陇贵族的鲜明代表。

历史上,在张仲谦走后,张彦瑾不成器,死也不娶李容娘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张博文张修武未能立业只能靠父亲张仲谦世袭下来的官职苟活,后来,李容娘荣登大宝,宁国公就死了,这一族便由此没落了。

赵国公诸迟恭的侄子赵王没有能在皇权争斗中胜出,让瑞国公和陈国公、韩国公这三人扶持的皇子坐了皇帝,瑞国公、陈国公和韩国公这三人自然就成了新一代皇帝的大功臣。

他们三人不断排除异己,扶持自己的人上位,其他国公老的老,死的死,还有些精力的也被他们设法架空,自然是没有能力和他们较量,以至于他们三人权倾朝野。

张彦瑾掩藏在袖袍下的手慢慢收紧,若是这三人从这个时候就已经站在了一起,有权倾朝野的野心,那么他伯父张仲谦的死也许不是和李容娘有关,怕是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李容娘甚至只是顺水推舟,一边麻痹这些支持她的大臣,一边也是顺手报复了。

皇上下罪己诏,北征如时出征,将士断粮,军心不稳,来自朝廷的压力……这些线索一点一点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清晰的网。

这一切都导致了张仲谦不惜兵行险招,差点丧命。

张彦瑾瞳孔微微收缩,这朝中自然有不同意陈国公和韩国公,以及瑞国公周勤的举动,可谁也不敢站出来反驳。

若是此时站出来反驳,定然要说出中州地震原因所在,这个原因还要是合情合理,引人信服,否则这人就成了众矢之的,三大国公以及朝中支持他们的官员定然会奋力攻击他,让他成为朝廷的罪人。

“真是荒谬!”就在朝堂陷入僵持之中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如同闪电一般划破了寂静。

张彦瑾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目光笃定道:“启禀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62章

既然没有人敢站出来说, 张彦瑾就得站出来, 好好给这些榆木脑袋一记闷棍, 让他们好好清醒清醒。

皇上身子微微一僵,饶是他早就见惯了大风大浪, 对各种突发事件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可他却没有想到,最先出来旗帜鲜明支持他的竟然是无赖小儿张彦瑾!

在皇上的印象当中,张彦瑾一向是溜奸耍滑,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一类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 却在这种极为危险的时候如此坚定地注视着他,斥责这些世族的言论。

朝野中的其他人目光也都齐刷刷落在了张彦瑾的身上, 目光中满都是震惊。

张仲谦更是把熬得通红的眼睛瞪得老大, 震惊过后,愤怒便爬上了他的脸颊。似乎是在斥责张彦瑾居然在这个时候胡闹,支持皇帝是一定的,但是你这小子上去做什么,也是他和褚持恭几个老将说才是, 这日后会给这小子带来多大的危险啊。

若不是此时还在朝堂之上, 张仲谦真想快速走出, 薅住张彦瑾的头发,就把张彦瑾扯出去。朝堂之上,是你胡闹的地方吗?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闹?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最恼火的人要数周勤和陈国公、韩国公三人了, 他们是什么地位,张彦瑾这个无赖小儿,居然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责他们荒谬?

“此地是朝堂,非小儿所能在朝堂上大放厥词了!”御史刘岩时说道,这样子看起来及其正气。

张彦瑾目光如电,直视陈国公道:“朝堂是皇上的朝堂,我乃是和皇上汇报,难道御史连区区礼节都不懂吗?”

刘岩时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他生平最为自傲的便是谨遵礼节,从不逾矩,可此时却被这个无赖、黄口小儿张彦瑾指责自己不懂礼节,真是气煞人也!

皇上望着陈国公、韩国公、瑞国公、刘岩时、张淳泽几人恼怒的面色,心中竟然觉得十分惬意。

不过作为王者,他自然知道掌控全局。此时中州大灾,首当其要的是解决灾祸,尽管张彦瑾出来这么一搅和,让他觉得像是出了一口气,可他也不能让张彦瑾把事情带偏了。

要是刘岩时再被张彦瑾气得来一出辞官归隐,他可不觉得自己今天还有那么好的心情劝慰刘岩时。

“张彦瑾,你刚刚说要给朕汇报,现在说吧。”皇上看了一眼张仲谦,淡淡道。

皇上不觉得张彦瑾有出来蹚浑水的觉悟,便觉得这是张仲谦的安排,在想办法帮他,可他又隐隐觉得这实在不是张仲谦行事的风格,因为张仲谦若有什么事情都会提前告诉他,而不是突然来这么一出。

只是现在在朝堂之上,他也不能细问,只能先听听看张彦瑾要说什么了。